托尔醒来时大汗淋漓,心跳如野马奔驰。
他在夜里受到这种奇特恶梦的折磨,已经不是第一回……绝对不是第一回!自从学会思考以来,他无数次在睡梦里见到这类奇特的情景:教堂里,穿着白色丝绒衣裙的无比美丽的少妇,古怪的骑士,用血染的剑尖顶住婴儿的胸口。与那些他认为完全一般化的睡梦不同,这个恶梦从来都是一模一样。这恶梦与其他所有的睡梦不同的特点是,当他醒了之后,骑士抱着孩子跑出教堂钻进一辆小型马车之前的几个镜头,还会在脑海闪过。
此时这几秒钟里,他纹丝不动地躺在狭窄的小床上,由于心脏急速跳动了一阵而呼吸变得艰难。虽然他心里明明知道,尽管这类梦景特别令人讨厌,并且近来时常烦扰自己的睡眠,但也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可是,他却无法摆脱惊惶不安的心境。他为此更加烦恼不堪。
他心里默默地思索着,竭力用这些梦境必定与这座修道院有些关系的想法安慰自己。十几年来,他一直住在这里,在修道院的围墙之内离群索居;一位老修士代替了托尔所没有的家庭,还有,托尔对自己的出身一无所知。不,也许他知道。梦中婴儿深邃的眼神和有时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不过对于那些有如地狱般的场景,托尔经常会选择性的遗忘,这一切对于一个像他这样思想已经开放的年轻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托尔在这里花了太多的时间,用来翻阅那些印在已经发黄的古代书籍里的古文诗句,而不是像其他大多数同龄的男孩子那样,在闲暇之余里学着贵族做一些“高雅”运动、干些最好不要被修士们发现的事情;而且在自我学习方面方面,他也只是看一些历史传记之类的。他的这种生活方式,肯定不利于身心健康。可是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同的生活方式;话说回来,要改变习惯了的日常生活模式,确实比登天还难。
但起码他要骗骗自己,为了不必承认自己并没有使斯图塔感到失望,不必承认自己简直是过于胆小,不敢反抗这个多年来为了关照自己而舍弃了许多东西的人,这个常常只想到为他做好事而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修士。
托尔无法想像,倘若他告诉自己的养父,自己并不愿意在修道院的处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图书室里,坐在五彩布幔的后面当个修士度过余生,养父将作何反应。托尔虽然是坚定地信仰神,但是在他的心里,却从来没打算走向斯图塔千方百计地把他引去的那个方向。
明亮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射进来,他所住的这间寝室相当宽敞,这同样得感谢斯图塔。他的养父早就想方设法使他得到教堂中所有房间中最大的一间,并且还是一个人住。
七月末尾的温暖阳光,亲昵地抚摸着托尔的脖颈与面庞。糟糕!又睡过头了!
托尔猛然清醒过来。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太阳。托尔心里一惊,一股陡然而生的推动力使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以致当他双脚接触到地板时,感到了瞬间的头晕。不过,在同一个动作里,他却顺势把整齐叠放在床边一只小凳子上的衣衫抓了过来。昨天穿过了没洗的袜子也得例外地拿过来再穿。
不出几分钟,托尔便离开了寝室,匆匆跑过修道院里秀丽如画的绿化地带,向富丽堂皇的主楼奔去。
而此时,和托尔同样居住在教堂的孩子们,坐在学堂内在竭力搞懂什么寓言、神学、政治学、化合物,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已经有半个多钟头了。之所以开这些课程,乃是因为这里的主教认为,学习这些东西更能有助与传播主神的光辉。
斯图塔像他的同教弟兄一样,时常穿着一袭朴素无华的褐色长衫,腰间扎一条粗绳带。有了这条绳带,他就不会在抬腿走到第二步时就被长衫绊倒。此时,他已经在那里忙碌着,用一把秸秆扫帚清扫小教堂前面的石阶。这扫帚完全和他的长衫一样,估计都是前一个时代的遗物。他所珍爱的小猎犬,没花多少时间,便把主人很费劲地扫成一堆的树叶又马上刨开。显而易见,这调皮的小家伙对这种事乐在其中。
当托尔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从斯图塔身边跑过时,斯图塔的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托尔停住脚步,站立了极短暂的片刻,对养父作了一个既无可奈何又表示抱歉的表情,还是一声不响地继续奔跑过去。很少当众指责托尔的修士,具有一种了不起的天赋,他看你一眼所表达的意思,比说千万句话还要多。
托尔心里明白,斯图塔根本不能理解睡过头迟到的人。每天,当这位年届半百的修士,在他认为已是早晨的时间里,还没有吃早餐就做祷告,继而埋头于一天的第一次读经之时,一般而言,包括托尔在内的正常人,只要他们夜里的睡眠没有受到严重的干扰或者拉肚子,往往都还在最最甜蜜的美梦里享受着沉睡的乐趣。
神父目送托尔匆匆跑进大楼,怀着谴责与担忧兼而有之的心情,抬起头看了一眼位于钟楼顶端的时钟。
或许你会以为,一个修士的养子在修道院里读书,是很有益处的。毕竟相当多的教师都是修士,他们认识斯图塔几十年,且对他特别敬重。理论上来说,人们也可以对行为不够检点或者上课迟到时间太长的学生不予惩罚。因为全体师生好歹可以算作是一个大家庭。但是很可惜,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大多数修士害怕对托尔过于偏爱,故而时常导致完全相反的结果:在这所具有几百年历史的教堂内,为了不使其他孩子对实行人人权利待遇平等的原则产生怀疑,他们经常要罚托尔进行彻底清理教堂或擦洗神像等活动。
托尔干这种惩罚性劳动的次数比他所有同伴加起来还要多,尽管他使修士们恼怒的次数还不及其他同伴总和的一半。于是今天,他作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犹犹豫豫地敲教室的门,接着,把门推开一道缝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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