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吴春雨拨通了王光亮的电话,一开始王光亮气壮如牛:“我老子为了哑吧把命都搭上了,要他做点事算个逑呀!”吴春雨对这件事本来就有想法,现在正好借哑吧婶娘向王光亮施加压力。她说:“中饭的时候我跟你妈商量这个事,妈妈说:清泉寨所有的男人和女人加起来都不是哑吧婶娘的对手。看她的架势,这个老太太可是不好对付的,何况我们本来有点理亏。”哑吧婶娘的战斗力,王光亮再清楚不过。他本来就是个狐假虎威,欺软怕硬、银样蜡枪头的人物,一听吴春雨的话,口气慢慢地也就软了下来:“行行行,那就每个月给他一千块钱。”吴春雨觉得一千块钱太少。不过她想:哑吧每天都在给施工队干活,她要说服施工队的包头,每个月至少给哑吧开一千五百元。哑吧每月在家门口能拿到二千五百块,哑吧婶娘应该满意了。第二天上午,她又给施工队的包工头送了一包烟,说起给哑吧开工钱的事。包工头满口答应。他说:“行行行!没有哑吧给我砌墙,我的进度哪有这么快?我每个月给他二千。”吴春雨说:“老板说话可要算数!”包工头在漂亮的新娘子面前可不愿意装怂,他抽出一支烟,“啪”地一声点着了,不高兴地说:“啧啧啧!多大个事!男人说话怎么能不算数呢?哑吧以后如果愿意跟我干,我给他每月三千。”
结局不错,建房的进度也比预想的要快,吴春雨心情大好。她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家里开始打扫卫生,她先到婆婆住的卧室,一看婆婆又回到她的破老屋去了。老屋到处都有裂缝,摇摇欲坠,吴春雨强迫婆婆搬来跟自己一块住,也好照料她的起居。可婆婆却时不时地溜回老屋里去。她说:“我和那死鬼在老屋住了五十年,我搬走了,他会寂寞的。”吴春雨说:“那房子算危房了,赶明儿把它拆掉算了,一碰上大风大雨,会出事的!”婆婆慌忙说:“不能拆!不能拆!那死鬼还住在里面呢。我每次做梦,都是跟他在老屋里。”说得吴春雨汗毛直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吴春雨收拾完婆婆的卧室,转身出门到西厢房自己的卧室里去,刚走出东厢房的门,猛然间在堂屋里差点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她抬头一看,竟然是村书记唐林。唐林脸上有一种阴阳怪气的微笑,目光却寒气逼人。吴春雨想起婚礼上她感受到的凛烈如剑的目光,原来就是从这双眼睛里发射出来的。吴春雨用手拍着胸脯,惊魂不定地说:“唐书记,吓死我了,你有事吗?”唐林说:“小吴,你还认识我吗?”吴春雨说:“认识呀,你不是唐书记吗?”唐林露出了发黄的大门牙,笑了,他说:“我是说,在你来村里以前,认识吗?”吴春雨说:“来村里以前,我根本没有来过宁州县。”唐林说:“我再提醒你一下,在县城的那间有玻璃门的房子里,你那么热情,那么有魅力。”吴春雨头脑“嗡”地一声,象狠狠地挨了一记闷棍,她的脸从头红到了脖子根,好在这些年她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片刻之后,她镇定下来。她皱着眉,一甩自己的头发说:“唐书记,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在认识光亮以前,我从来没有来过宁州县!也许你认错人了。”唐林倒不急不躁,他说:“小吴,你放心,我的嘴巴是很严的。这只是我们俩人之间的秘密。”吴春雨明白,对于唐林的要挟,必须坚决抵制,不能有半点模糊的空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说:“唐书记,我应该叫你叔叔,我们俩人没有秘密!”
吴春雨在唐林面前,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猫。上次在玻璃门里的那一夜,吴春雨虽然古板拘谨,没有对他露过笑脸,但也算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他觉得当时的吴春雨跟玻璃门里的其它女孩一样,只不过是泄欲的工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爱之处。现在他见吴春雨恼羞成怒、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倒觉得吴春雨这才象个良家妇女,十分可爱。而搞定一个良家妇女和搞定一个按摩女,那种成就感和剌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想,吴春雨现在不过是捏在手里的一只小麻雀,他要慢慢地玩弄,不要相逼太急。想到这里,他嘿嘿地笑着说:“小吴,不要急,不要急,你放心,我的嘴巴是很严的,很严,很严!”说完,他脸上依然带着神秘的笑容,摆了摆手,出门走了。
唐林走后,吴春雨快步走进自己的卧室,反锁了门,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住了头。她觉得自己象草原上的一只小白兔,一只巨大的老鹰盘旋在她的头顶,紧追不舍,老鹰张开翅膀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她,她东躲西藏,无路可逃。哑吧的危机似乎刚刚化解,唐林的危机接踵而至。她那两年半的经历象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会落下来。虽然她可以指天发誓,极力否认,但一张再干净的纸,也经不住居心叵测的人肆意涂抺,再多的辩白,也只能越描越黑,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