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徽窈前去南下平姜,冯相国如何看?”
冯筠文语重心长道:“女子从军虽不常见却也有,杨桐股将军已年逾古稀,其子自幼不习武,接替之人尚未发现,杨将军手下的两位副将有勇谋略稍有不够,难委大任。公主的才识与身手在下佩服,只是公主年岁尚小,恐有不妥。”
傅虞媃先是道了谢:“徽窈才疏学浅相国谬赞了。”而后看向傅褚宁,才发现他早已不似刚才的面若冰霜,唇角带了点儿陌生的笑。
“事关国家,不能胡来。”
“臣愿为陛下分忧,此次若败,臣必以死谢罪。”傅虞媃立下死誓倒叫傅褚宁不忍。
“既如此,冯相国就让礼部派人去晟国和谈。”
“是。”冯筠文有些怅然若失地退下。他觉得傅虞媃的计策不错是真,想让她去攻姜是假。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傅褚宁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从她身旁走过,道:“出去走走吧。”
傅褚宁披上极为珍贵紫貂大氅走出殿外,更觉雍容华贵。傅虞媃跟在他身后,冷冽的风抚过她稚气未脱的脸庞。
傅褚宁屏退左右,两人在雪地里一前一后地走着。周遭的梅花大都开了,浓烈的花香味儿萦绕在整个宫中。傅褚宁逐渐放慢脚步,待傅虞媃靠近之时,他只说了一句:“你活着回来。”
自傅虞媃十二岁起,就再未听过他如此关切的话语,笑容也不似从前真挚。她愣了愣神,回过神后伫立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傅褚宁,看着一片片雪花落在他的发间、衣袂上,直至消失殆尽,亦如他的身影隐匿于天地一色的白中。
傅虞媃回了霜云殿,宫女给她脱掉厚重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
“凝珠,去把我的剑拿来。”她站在檐下,伸手去接飘摇的雪花。心中默念,此战定要胜。
凝珠将那柄长剑拿出来,傅虞媃一把抽出,在雪地里练剑。
“公主殿下,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无事。”
如今玉阳关只有七万人把守,不知姜国会派多少人马去攻打,杨将军又能否守住关口。
“皇妹的剑术又精进了不少啊。”傅介笑着拍手,身边的内侍为他撑了把伞。
“皇兄可是有事?”傅虞媃与几位皇子的关系一向冷淡,更别提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傅介了。
他先是到了檐下,握拳捂嘴咳了几声,傅虞媃赶紧上前道:“皇兄先进殿内再说吧。”
傅介身子孱弱,一到冬日和雨天都会有顽疾复发。前几日夜里发作,宫里轮值的太医都被太后叫去了毓庆宫,为他医病。
太后本就不喜傅虞媃,若是傅介在他这里犯了疾,难免会以此事去刁难傅褚宁,她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再发生一次了。
傅介到宫内坐了下来,凝珠把炭盆放在他脚旁。他看着傅虞媃手里的剑笑了:“这是父皇赐你的吧。”他眼中流露了一丝羡艳之情,“我这辈子都与骑射无缘了。”
傅虞媃一时不知如何宽慰他,就问了他此行来的目的:“皇兄不妨直言。”
傅介听罢,收起哀伤道:“此次平乱,大皇兄盛仲有意与你同去,不知皇妹可愿。”
三位皇子看似是各自为政,派分三系,暗地里傅介早已与傅准一条心了。太子之位立嫡立长,不是傅严廷就是傅准,绝不可能是傅介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早早投靠了傅准一党。
这次游说也是同傅准思虑再三的结果。
此番征战风险虽大,可若是赢了,傅准在朝中的权势就会压倒傅严廷,太子之位指日可待。
傅虞媃不解:“让二皇兄去向父皇请命就是,我可做不了主。”
傅介这趟看似无用,实则也是在趁机拉拢傅虞媃。她与傅严廷虽同是皇后所出,但在傅虞媃出生之时皇后薨逝,傅严廷一直记恨在心,二人多年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傅虞媃又是傅褚宁荣宠的嫡长公主,若能得她言语相助,岂不是轻而易举的就可入主东宫。
“那就先谢过皇妹了。”
傅介起身,陪在他身边的狄风慢条斯理地拿起伞,重新撑开后二人一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