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迈着碎步躬身到傅褚宁侧畔耳语道:“陛下,公主已在殿外候着了。”
傅褚宁面若平湖地在桌案前翻阅着奏折,不紧不慢地吩咐道:“让她回去,别添乱。”
李公公快步退出,轻关上门后,转过身复命:“公主殿下,陛下尚在与大臣们议事,您还是早些回宫休息。”
傅虞媃一脚踹开李公公道:“那本公主只好多有得罪了。”
侍卫们想拦,却不曾想她先一步破门而入。
“陛下。”傅虞媃跪在离殿门口约七尺处。
左右相国看见这架势有些不解。
被踹翻在地的李公公连忙起身与傅虞媃一起跪下:“老奴没能劝住公主殿下,老奴该死。”
“属下该死。”殿外的侍卫们也屈膝跪地异口同声道。
傅褚宁视旁人为无物,单单看了跪在地上的傅虞媃一眼,放下手里的奏折道:“李海,你下去吧。”
“是。”李公公再次关上门。
大片的阴影笼罩着傅虞媃,傅褚宁既没说起,她便要一直跪着。
“何事?”傅褚宁凤眸一沉,稍有迟疑地问道。
傅虞媃悄悄抬头,从几人让出的甬道中看着用金龙玉冠绾发,身着玄色黑金龙纹常服的傅褚宁道:“陛下,臣愿率军南下平玉阳关之乱。”
傅虞媃因是先皇后所出嫡长女,一直被傅褚宁娇宠。幼时与皇子们一起读书,不知大皇子傅准从哪儿听了些流言,说傅虞媃是灾星,克死了他们的母后。傅虞媃听见后,下学时在朝露殿外就跟他打了起来,孩子间下手没轻重,傅准又比傅虞媃年长几岁,力气也比她大,自然而然地落了下风。最后以傅虞媃磕伤额头结束了这场争执。
这件事被傅褚宁知道后,就再没去过傅准母妃的宫里,倒也不只是因为傅准的事。孩子能知道的流言多半是母亲嘴里出来的,傅褚宁最厌恶的便是无事生非的人。
后来傅褚宁为傅虞媃单独请了老师,余下时日他会亲自传授给她剑术,傅虞媃也是在那段时间喜欢研习兵书,参悟兵法。
傅褚宁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到自己面前请命平乱。
“先起来吧。”傅褚宁看了一眼低下头未表态的三个皇子。既想要东宫之位又不愿上沙场,暗自嘲道,这就是朕的好儿子。
傅虞媃起身后,过去站在右相国冯筠文身侧,也算是表明了立场。
“李相国,你可有计?”傅褚宁看着面前摆放着的疆域图笑而不语,可每一字都像是锋利的石块,重重地砸在几人的心底,唯有傅虞媃盯着图上的某个地方沉思。
“臣以为可议和,如今姜晟两国频频来犯定是有了盟约,边境朔国也在蠢蠢欲动,一旦开战恐会腹背受敌。且姜晟两国的兵力多出我们十几万,我宁国胜了也会有损国本,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傅褚宁在上朝之时就听了许多议和之声,想来也是烦了,又问冯筠文:“冯相国,你呢?”
“臣主战。”
“好。”傅褚宁听到满意的回答难掩喜色,“有何妙计?”
“臣以为,先攻姜,而后西进取晟,再打朔。”
傅褚宁出其不意地询问傅虞媃道:“徽窈,你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眼中皆有惊异之色闪过。
傅虞媃听到傅褚宁叫她的小名先是一怔,随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臣以为三者可攻其二。”傅虞媃顿了顿,瞄了一眼傅褚宁的脸色,犹如长白山上积淀了千年的寒冰。
“说。”
她咽了咽口水:“晟国可议和。”傅虞媃的声音逐渐小了些,“以削减对我军的威胁,晟国近年洪涝不断,想必是粮仓没了存粮,此番骚扰倒像是无奈之举。”
傅褚宁挑挑眉,瞟了一眼皇子们。
二皇子傅严廷见状,率先出声反驳:“臣以为想法虽好,但并无实际部署,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臣主张议和。”
三方各持己见,缄默的空气中几人各自剑拔弩张着,傅虞媃静默地站在一边。
傅褚宁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反复踱步道:“盛仲、盛明、盛桦你们先退下。”
“是,陛下。”
傅严廷和傅准退出朝晖殿后,难得一致的抱怨起来。
“女子也能领军打仗当真是个笑话,还说什么为父皇分忧,你我几人还对付不了那区区姜国吗。”
傅准冷笑一声,煞有其事道:“她不过是耍些小聪明。若是败了,她就是宁国的罪人,势必遭天下人耻笑。”
唯三皇子傅介自顾自地回了宫,像是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