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竟哈哈笑了起来,娇艳如一朵带刺的玫瑰:“父亲慌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况且我说的,不就是你心中所想吗?”
江姝回首瞥了江阜中一眼,看到江阜中佝偻着身形,竟慌张至此,嗤笑一声:“父亲何至于慌张至此啊?说吧,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江阜中看了周围一眼,向江姝走近两步,说道:“娘娘可知道山越公的事。”
江姝不耐的将鱼食扔进湖中,语气恶劣:“若是父亲说我与无期的事情,那还是免开尊口吧,姬翳都没说我什么。”
江阜中心中大急,说道:“你与屠岸无期本就是未订的亲事,如今你嫁给了王爷,还如此明目张胆的与他私会,王爷没有追究你,那是宠爱你,你怎可如此放肆。”
江姝冷笑道:“我放肆又怎样,我都不害怕,父亲你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父亲你也知道,如今你的权势地位是倚仗彥王对我的宠爱?若是哪一日我失了彥王的宠爱,你也好不到哪里吧!你贪生怕死,我可不怕!”
江阜中急的话都说不清了,口中直打绊子:“我不是来与你争执的,只是叫你谨慎行事,万不可惹怒了王爷。”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以后你也没机会了。”
江姝转过身看着江阜中问道:“此话何意?”
江阜中有些疑惑,宫中有什么事,江姝向来是知道的最早的那个。
“今早来信,老山越公过世了,世子屠岸无期要回越州奔丧,承袭爵位了。”
江姝眼皮微跳,沉默了许久,忽然疾走两步一巴掌狠狠甩在江阜中的脸上。
“娘娘息怒!仔细手疼。”江阜中接了女儿的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却不敢有一丝怒气,连忙跪在地上。
江姝虽然甩了江阜中一巴掌,却似乎并未生气,她脸上挂起一副娇艳的笑容,笑道:“父亲这样跪女儿,女儿可受不起,来人,快将父亲扶起来。”
站在一旁的侍女似乎对这些已经司空见惯,忙上前扶起江阜中,口中劝慰道:“娘娘失手,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江阜中捂着脸,连连道谢:“谢过女使。”
江姝闲庭碎步走至一株蔷薇前,这株巨大的蔷薇已种百年,如今依旧开的如火如荼,粉色的花瓣甚是娇人。江姝随手摘下一朵,手指被藤枝上的尖刺扎破,鲜血沾在花瓣上,她却毫不在意。
她轻嗅蔷薇笑道:“对了,陆津大人是父亲昔日好友吧,想来父亲也很久没有见过陆大人了吧,来人,把陆大人请过来,让父亲和昔日好友,叙叙旧。”
江阜中心中不安,想要拒绝:“不必再麻烦娘娘了。”
江姝摆了摆手中的花,笑道:“不麻烦,我已经派人去请了,父亲若是不见,陆大人怕是会觉得父亲如今权势正盛,看不起他呢。”
江阜中不敢再反驳,只好站在一旁等着。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听到锁链响动的声音,江阜中回头看去,两个披甲武士手中牵着一条锁链走来,锁链的另一头拴着什么东西,匍匐着,迎着阳光,江阜中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直到武士牵着那东西走近,江阜中才看清,看清那东西时,江阜中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两腿发软,向后倒去。可是立刻有两个侍从在他还未倒下之前将他撑起来,他强忍着恐惧和恶心站住。
“父亲,怎么不来见见你的昔日好友,难道你不认识他了吗?”江姝娇俏着笑道:“这是陆大人啊。”
眼前这个人,江阜中简直不能称其为人。眼前匍匐在地上的人,四肢分别从膝、肘处截断,断肢处血肉模糊,惨白的骨头外露。头发被全部拔掉了,只留下一层头皮,头皮上渗出的血顺着耳根流进脖颈。最让江阜中恐惧的是,那双空洞的眼睛。两只眼睛被挖掉了,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干涸的血痂结了一层在眼眶周围。眼前人甚至连痛苦的声音都发不出,喉咙里发出的喘息声像是破了的风箱。
江阜中抖得厉害,江姝却像是看惯了一般,对着眼前这具血肉模糊的躯体笑道:“陆大人,你与家父好久不见了吧,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眼前这个人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江姝没有丝毫的嫌弃,捻着花朵弯腰靠近,但是这人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陆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啊?”她盯着这张残破不堪的脸,忽然发癫似的笑了起来,身边的侍从双眼死死的盯着地面。
“我想起来了,陆大人的舌头已经没有了。”
她将那朵蔷薇别在陆津的耳边,轻声道:“陆大人,这就是你多嘴多舌的后果。”
江姝直起腰,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冷笑道:“父亲,瞧见陆津的下场了吗?”
江阜中根本就站不住,他不敢再看江姝口中的陆津,也不敢相信,曾经连只虫子都害怕的女儿如今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若不是你是我父亲,我还有顾念着那么一丝父女之情,你的下场,应该跟陆津的下场差不了多少。或许你会说我心狠手辣,但那也是他多嘴多舌的代价。”
江姝看向陆津,脸上是冷漠的神色,她轻声开口:“父亲也别怪我太跋扈了,彥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的,他跟疯子差不多。山越公死了,屠岸无期要回越州,兴州的淮安王徐含芳也死在了梁怀瑾手里,皇帝被当做傀儡一般绑在朝堂上,各路诸侯本就不再安分。”
忽然,本来晴朗的天空雷声大作,远处聚集起的铁青色乌云快速向皇宫逼来。
江姝冷笑一声:“这东陵王朝怕也是大厦将倾,也不知到时候,我会死在谁的手里。父亲你别怕,到时候你也会跟我一样,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大雨倾盆而下,云层仿佛被撕裂了一般,雨点急促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层白茫茫的雨雾,让人根本看不清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