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内
姬翳踏进殿内,香味扑鼻,昂贵的苏缎从房梁上垂下来,侍女在两边跪下,姬翳掀开珍珠串成的珠帘,看到一道窈窕身影正坐在镜前梳妆。几名侍女正站在一旁候着,姬翳悄声走近,站在美人身后。
镜前美人一惊,随后惊喜转身,不顾周围有人,扑进姬翳怀中。
“殿下,殿下事情谈完了吗?”
软玉在怀,姬翳就算是不高兴,怒气也消了一半。他佯装生气,从美人柔软的臂间挣出来道:“你可知,刚刚李玉跟孤说了什么。”
江姝美目轻转,娇笑道:“王爷和李大人说的都是国事,妾身都不懂。”
姬翳眯眼道:“李玉说的是你出宫和屠岸无期私会的事!”
江姝立刻敛起了笑容,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态。
姬翳虽然恼,但看到江姝这样的神色,语气还是软了不少:“你可知你这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你出宫跟别的男人私会,孤的面子往哪搁?”
姬翳斥责的话还未说完,江姝便垂下两滴清泪来,梨花点点,娇息微微,啜泣道:“妾身知错了,是妾身不好,没有顾忌王爷的颜面,连累了王爷的声誉。”
现在,姬翳见了江姝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就是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好将江姝搂进怀中,好声好气哄道:“你去见他就是,还如此招摇,别人见了,能不多嘴吗?以后可不许同从前那般招摇了。”
“诺”江姝止了泪水,倒在姬翳的怀间:“妾身以后会注意的。”
姬翳见美人在怀,早就将先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重新与江姝调笑起来。
此时,忽然有侍女来报:“王爷,山越公世子前来觐见,已经在长信宫外候着了。”
姬翳止了跟江姝的调笑,说道:“孤知道了,马上就来。”
江姝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姬翳看在眼里,笑道:“怎么,怕孤会为难你的旧情人?”
江姝重新笑了起来,轻捶一下姬翳的胸膛:“王爷尽拿妾身取笑。”
姬翳起身,前往长信宫,紧接着又有侍女从偏门进来,恭恭敬敬说道。
“娘娘,江大人进宫觐见,正在殿外候着呢。”
江姝抚了抚鬓角,看着铜镜内那张娇俏的脸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原来是父亲来了,待在屋子里闷得慌,我也想出去转转,叫父亲去万鲤池等着我吧。”
江姝起身走出宫,向万鲤池走去。
东陵王朝从建朝到如今已近七百年,定都盛京,据说当年请了数百位风水大师测算才将皇宫选在此处建造。皇宫从开工到完全建成,前前后后持续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动用了近十万人。为了彰显姬氏皇帝的尊贵,皇宫也是极尽奢华,大大小小房间近万间。承华殿的地面,都是青玉凿出了蟠螭纹铺就的,承华殿的瓦片皆是琉璃瓦,晴天时,反射出幻彩的光线,在盛京的任何一处都能看见。
万鲤池也是那时修建的,万鲤池水是引得沧浪江支流的水,皇宫并不靠河,沧浪江离皇宫更是有数十里远,为了引河水来,动用了数万人,硬生生开出一条河来,引入城中。万鲤池中的鱼苗也是选的齐州红白鲤,据说里面是有一万尾鲤鱼,是不是真的江姝不知道,只知道喂鱼食时,万鲤争食的场景,如鲤跃龙门,色彩鲜艳,极是震撼,算得上是盛京一绝。
从前有多少没见过此景的文人墨客写诗,想象万鲤争食的景象,江姝都认为未写出眼前此景的十分之一,不过想想也是,根本就没见过,如何写的出来呢。
她将手中的一把鱼食全都抛进池中,池水如沸腾一般翻滚起来,水花四溅,溅到了她的裙摆。江姝并未在意,她转过身,正好见到一大群侍从簇拥着一个身着锦服,十一二岁的孩童走过。
孩童经过江姝的时候停了下来,江姝微微一福身,笑道:“拜见陛下。”
这个孩童,正是年幼的皇帝,姬翳的侄子,姬青。
姬青脸色几乎病态的苍白,他细瘦的身体套在并不衬自己颜色的华服中,头上的冕冠微微碰撞,眼神中流露出不像帝王应该有的神色,倒是有几分文人墨客的犹豫,见到江姝却微微一拜:“婶婶不必多礼。”
江姝笑道:“陛下色旅匆匆,是要往何处去?”
东陵王朝的皇帝,此时却要对一个王妃毕恭毕敬。
“皇叔派人请寡人去长信宫,说是有要事相告。”
江姝笑道:“那妾身就不耽误陛下时辰了。”
姬青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江姝看着姬青离开的方向,嗤笑一声,觉得好笑,尊贵的东陵王朝的皇帝,如今却沦为任人把控的傀儡,听说他小小年纪却做得一手好诗,写得一手漂亮字,尤其是字,字体瘦且刚,颇具风骨。
可是一个只会写字作诗的皇帝,又有什么用呢。
“娘娘,江大人到了。”侍女在江姝身后轻声提醒。
江姝并未回身,只是又抓了一把鱼食冷笑道:“父亲来了。”
江阜中紧走几步,上前赔笑着行礼:“微臣江阜中拜见娘娘。”
江姝将鱼食一颗一颗扔进湖中,盯着鱼儿争食漫不经心道:“父亲同我怎么这般见外,身为父亲怎可向女儿行如此大礼,女儿我可受不起。”
江阜中咧嘴笑道:“娘娘是君,我为臣,自然要行大礼,规矩不能忘。”
江姝冷嘲道:“当初父亲你口口声声说要我进宫给皇帝做帝姬,绝了我和屠岸无期的退路,转头却将我送给姬翳,不就是为了富贵权势吗?如今你位同国丈,权势极盛,朝野中谁不称你一句江大人,怎么还这般谨慎?等着哪一日彥王坐上了皇位,你可就名正言顺,可以长久做皇帝的丈人了。”
江阜中听了江姝的话大骇,冷汗直流,慌忙说道:“娘娘慎言,娘娘怎可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又怎可直呼王爷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