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青的嘴角噙着笑,慕兰看得真切,这诡异的笑令她不由地后退着步子想远离,待自己反应过来时,她的背竟已抵到了墙边,阴冷的感觉瞬时卷裹着她的全身。
刘青青在离她三步之外停了下来,“秦夫人,你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么?”
慕兰看着她,“你要告诉我?”她怎么可能不想知道祈年在哪,可问题就在于刘青青愿不愿意告诉她。
“当然——”刘青青故意拖着尾音,幽深的眼眸直射着她,“不过……我怕秦夫人受不了……”
慕兰眉头骤然拧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和恐惧,这是什么感觉,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感觉?
见慕兰沉默,刘青青倒是笑得更肆虐了,让慕兰都不敢看她,只觉得她笑得让她刺眼,仿佛有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身体的各处,想拔都拔不掉。
“秦夫人不想知道么?”
刘青青有些挑衅意味的语气更让慕兰不舒服,不想再看着她,偏低着头看向另外一侧。
那刘青青哪里肯放过她,继续挑衅道,“怎么?秦夫人真不想知道?”
慕兰抿了抿唇,深深地呼了呼气,抬眼正视着她,“祈年在哪!?”
听到她这般带着恼怒的语气,刘青青心里更加得意了,又癫狂地大笑着,慕兰捂着耳朵实在难以忍受她现在的态度,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低吼着,“祈年在哪?”
刘青青对上她的眼眸,慕兰清晰地看到她瞳孔中的有种肆意的快感,伴随着那积聚于心的强烈仇恨。
“秦夫人不觉得奇怪么?为何找了这么久,你儿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慕兰咬着牙,颤抖着身子,额前涔出薄薄的冷汗,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么快那么清晰,以为这一刻就要停止在这了。
“秦夫人不是很喜欢你的那个丫头苓香么?或许你的儿子正和她作伴呢!”刘青青诡秘的笑让慕兰整颗心都紧缩起来,一呼一吸都格外难受。
她一定是骗她的,故意想刺激她才这么说的,她绝对不能相信她,祈年连两岁都不到,怎么可能会离开她……绝对不可能!
慕兰一把将刘青青向后推去,她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想撕裂眼前这个人的想法,而此时此刻,这个念头紧紧地缠绕着她的脑海,她只能攥紧着拳头,尽量克制着。
“刘青青,我再问你一遍,祈年在哪?”慕兰几乎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她恨不得现在都过去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个清楚,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刘青青轻笑一声,“叫我钟夫人!”
慕兰冷笑着,以牙还牙地用讥讽的神情刺激她,“方才我不过时给你个面子叫你钟夫人,你觉得你配么?”
刘青青的笑突然僵在了脸上,阴沉着双眸。
慕兰知道她也抓住了她的痛处,不由得继续刺激着,“永觞不是已经把你给休了么?钟家也算是规矩人家,怎么容得下这种杀人犯玷污了?”
慕兰不管刘青青此刻是何种神情,再一次上前抓住她的衣襟,“告诉我,祈年在哪?”
刘青青原本阴沉的脸,却突然有了光彩一般,看着她的眼都闪烁着星光,她知道儿子是她的弱点,而她正抓住了这个把柄,她怎么可能让她好受?
……
慕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牢房的,只细微地听到她离开后那间牢房间接地传来痛苦女人的吼叫声刺得她耳朵发涨,不管秦彦天跟她说什么,她好像都没听见,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刘青青的话,挥之不去,就像最后的白绫,裹在她脖子上,已是最后的印记了。
“兰儿?”秦彦天担忧地看着她,自从那间牢房出来后,她便这样心神不宁的,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东西也不吃。一想到这他就窝火,不知道那刘青青跟她说了什么,他就知道不应该让她单独和刘青青待在一块。
慕兰回过神来的时候,秦彦天的眼眸中才重拾光芒,见她眼中有了自己忙问,“兰儿,怎么了?刘青青说了什么?”
慕兰眼中逐渐氤氲出雾气,瞬时泪水便绝提而下。
刘青青说的话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可恨的是她连想要求证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是真是假,她都不知道。
秦彦天安慰着她,不再追问了,只是轻拍着她的头,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慕兰苦累了便来了睡意,可半夜又被噩梦给惊醒了。
脑海中的那些话反而比白日更加清晰了,像是回声一般徘徊在脑海。
刘青青那一启一合的噙着笑的嘴,那一个个冰冷的字眼都让她神经紧绷。
——你的祈年正在冰冷肮脏的土下。
——不信的话,你自己去看。你应该感谢我,把你儿子葬在了苓香沉溺的河边,至少他们可以做伴!
慕兰紧攥着手,坚硬的指甲嵌入掌心的那刻,竟然也感受不到痛,她的心,她的每根神经仿佛都已经被那些话占据了,不再有任何空白。
她终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不管秦彦天还是母亲,怎么问她都不开口,脸色却是一日比一日苍白,一日比一日憔悴。
她真的不敢说,怕一说就成真了,怕秦彦天去那里找,若是真的,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的祈年不会离开她的,不会躺在冷冰冰的地下的,他才那么小,还没真正开始他的人生,他怎么能够就离开了呢?
……
“兰儿,你想去京城么?”秦彦天抱着她,这般的夜空下,不知是两人多少次在这凉亭中度过了。
“嗯?”
没有料想到她会有反应,秦彦天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兰儿,我带你去京城看戏好不好?”
“不好!”慕兰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不要离开这里,祈年还没有找到她怎么能离开。
“兰儿,怎么了?”
感觉到她的反常,秦彦天疑惑地看着她,看到她一脸慌张更奇怪了,为何她要如此反对?
慕兰长吁了一口气,闭着眼,看上去虽然云淡风轻,可她却紧紧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彦天,祈年还没回来,我们怎么能离开……”轻轻的叹气声,似要被卷进夜晚的微风中带走。
秦彦天沉着脸一语不发,久久才说道,“兰儿,祈年真的会回来么?”
“你说什么?”慕兰蓦地心中一紧,强烈的不安再度涌上她的心头。
秦彦天垂着眸子掩饰着眼中的复杂,“兰儿,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慕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知道什么了么?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了?
“不会的,除了祈年我们不会再有了……”
这是慕兰这晚最后对他说的话,月光下她只给他一个孤寂单薄的背影,他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拉着她,或是追上去,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的某一块也被硬生生割去了,失落、不安。
他又何尝不痛苦,祈年也是他的孩子,当他知道的时候他恨不得把那刘青青撕成碎片,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知道死是一种解脱,而他绝不会让她如此轻易的解脱。
夜里的幽静有些时候真的会让人感到恐惧,对于此时的慕兰来说更甚,她蜷缩在床上颤抖着,不敢想不敢看,只想睡过去,也许在梦里还能看到祈年,可是……她越不想要的事就越是缠着她。
她睡不着,脑海中的思绪由不得她,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简直就快疯了。
“祈年,祈年……”慕兰喃喃地反复念叨着,泪对于她来说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了,流泪都流成了习惯,却终究不能承认祈年在她生命中消失了,或许是彻底的消失。
对于秦彦天刚才的话也好,还是细微的神色,她都听得清楚看得清楚。
彦天也知道了么?他派人去查了么?这是真的么?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对他说就是怕这一刻,可是他还是知道了,从他的话语中她听得出他知道了。
可他竟然还安慰她,要带她去京城,其实她很向往京城,如果祈年在,她真的很想他们一家三口能好好的去那游玩一番,一定会留下难忘的印记,可是……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其实彦天心里也很痛苦的吧,可是他还要反过来安慰她,照顾她,说真的,她实在不是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打破了室内沉闷的宁静,秦彦天尽量放轻脚步走过来在她身边躺下。
看着她现在的姿势,秦彦天皱了皱眉,她蜷缩在一团,身子还微微颤抖着,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让他看得心疼。
搂过她尽量让她放松下来,却被她抱得更紧了。
“彦天——”她低低地声音有些哽咽。
秦彦天将她抱在怀中,大掌抚着她的背,这一贯是他安慰她的动作,让她觉得温暖可靠。
“对不起……”她知道她太自我的,只关心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他的,儿子是他们共同的,他也能不伤心么。
“傻丫头……”秦彦天轻声说道。
对于他,她永远没有必要说抱歉,倒是他的错,他不该让她这么伤心,既然是她丈夫,他就应该承担起给她幸福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