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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

作为一个异世界的闯入者,其实身在何处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因为无论在哪里,她都是孤独一人。因为这种心理,所以她总是不去付出感情。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些都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摆在面前,冷得她都不敢面对,她竟是个凉薄到骨子里的人。否则,她怎么能够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她也不是一个人?

想来真是可笑,她一直觉得轩辕朗宇和苏昊冷酷,为了争权夺利,将她这样一个无辜之人卷入漩涡。现在想想,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付出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本就是值得称道英明之举啊,纵然是再过千百年,到了那个号称人权平等的时代,不也为人所称道吗?只不过当那个最小代价成了自己之后,心有不甘罢了。

可是,她呢?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与自己的孩子分离这么久,她又何曾想过他?现在想想,她竟然记不起来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到底是胖还是瘦,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这世间怎么会有她这般凉薄的母亲,直至今日看到那想着母亲哭闹的孩子,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一个母亲了。

“当当“的两声叩门声,打断了林清越的悲伤。她赶紧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两把,清清嗓子,扬声道:“什么事?”

“先生,莫大爷请先生过去。”朱丽的汉语说得很是不伦不类,像是在口中含着什么东西。

“知道了。”林清越吩咐道,“给我打盆水来。”这个样子可没法见人。

收拾一番,看不出异样,林清越穿过几个月亮门,走到莫老爷的书房。莫老爷在这个时候见她,还真是不同寻常。

莫老爷正在专心致志看着一张摊在桌案上的布帛,看到林清越进来,招手道:“林先生来了。”自从莫老爷知道她识文断字,还精通数算之后,她的称呼也从“林公子”、“林小兄弟”直接上升为“林先生”了。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这老爷子和那个大夫一定知道她是女儿身,既然他们无意说穿,林清越也乐得装下去,毕竟在这样的境况下,女人的身份会带来很大的不便与麻烦。

林清越微笑道:“莫老爷今天招我来,有什么可以效劳吗?”

“过来看看这幅画。”莫老爷心情不错,笑眯眯的如同弥勒佛。

林清越微笑着奉承:“莫老爷真是风雅,可惜在下对此一窍不通,恐怕会扫了老爷的雅兴。”这是实话,在一众商人中,她也是识文断字,颇受尊重。不过对于书画,也只是外行看热闹,没人规定学设计的就得懂得赏画不是。

“先生客气了。”

莫老爷笑眯眯的样子,林清越也不好拒绝。移步过去,眉毛微微皱起,讶异道:“这是什么画?”怎么像鬼画符?后面那句她没有说出来。这也叫画?一张白布上一团一团黑漆的污渍,难道是中国的泼墨画?林清越不适的抽抽鼻子,这地方怎么会有汽油味?虽然很淡,但确确实实是加油站里应该有的气味。

“林先生不认识?”莫老爷似乎很惊讶,脸上的笑容都有了破裂的痕迹。

林清越不懂了,她又不是神棍,怎么会认识这东西?就是鬼画符也有各种用途,最起码超度用的和诅咒用的肯定不一样吧?

看到林清越不明所以的样子,莫老爷恢复了一贯的笑脸,笑呵呵道:“据说这是一幅藏宝图。”

林清越猛然抬眼,眼神阴寒。莫老爷微微一愣,林清越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哦?那宝藏在哪里?找到了吗?”

莫老爷一直注视林清越的反应,自然没有漏过那一瞬间的阴寒。没料到这个看似无害的女人居然也会有这么凌厉的戾气,不过终究还是太嫩了。当下也不掩饰,失望道:“找到了,不过是一些有异味的黑水。”

林清越哈哈笑道:“黑水,你们在哪找到的?总不会是根据这样一幅藏宝图找到的吧?”她颇有些幸灾乐祸,黑水,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东西了。二十一世纪的液体黄金,可惜在这个时代除了点灯,大概也没什么大用处了。倒真是个宝藏,可惜生不逢时啊?

莫老爷苦笑:“离这里不远的一条河边,当地人称之为‘圣水’。用来点灯异常明亮,遇水不熄。”

还真是用来点灯的,林清越嗤笑一声:“既然只是点灯的灯油,何来宝藏一说?”

“此图是从宋朝祥手中所得。”莫老爷蓦然沉声,眼神灼灼的盯着林清越。

“我早该想到的。”林清越淡然笑道,充满苦涩。微微抿唇,问道,“莫老爷的名讳是?”

“莫天风。”

“莫天云,莫天风。”林清越喃喃自语,“你们是亲兄弟?”疑问中带着八分笃定,只是这个人微微发福的身材,养尊处优的面皮,和气的笑容让她忽略了那明显的相似,他们的气质是在相差太远。近两年的时间,后来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至于林清越忽略了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境遇。

“是的。”莫老爷收起了一贯的笑容,气质竟也是相似的。

“你知道我是谁?”林清越感觉到一丝恼怒,救命之恩竟也是预谋,这究竟算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藏宝图,居然也值得他们这般精心算计?既然他们已经得到藏宝图,还要她做什么?

“小姐息怒,在下并无恶意。”揭下面具,依然是一副和气的商人模样,或者这本来也是他的身份之一。

林清越淡漠的垂下眼帘,没有恶意?她没什么江湖经验,也知道凡事只要涉及到宝藏一类的东西,那都是不死不休的,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久了,她以为已经脱离了那个漩涡,没想到即使是远在千里之外,人类对财富还真是千年如一日的执着。

莫老爷手里婆娑的配饰,意味深长,林清越满目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虽然只是一瞥,她绝不会认错,这是……

林清越扶着额头,靠在桌案上,虚软无力道:“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行告退了。”说这也不等莫老爷回话,脚步踉跄的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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