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醒来的时候,在一顶小小的帐篷里。帐篷里没有任何装饰,铺着厚厚的毡毯,她就那样躺在地毯上,身上也盖着厚实的毯子。不远的地方有个火盆,火盆里的炭火不是很旺,帐篷里也感觉不到寒冷。
可是身体还是绵软无力,脑子也晕晕乎乎的,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按说苏昊不该让自己住的这么寒酸,而且外边的吵嚷声也是杂乱无章却很清晰的传进来,她的脑子更晕了。
深深的倦意袭来,林清越再次闭上眼睛。这短暂的清醒,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让林清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变化。
“怎么样?”
“已经稳定了。不过身体还是很虚,不宜大补?”
很陌生的声音,林清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中年的儒雅男子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她的腕上,神色凝重。
“你醒了。”说的是一口接近河南一带的方言,林清越还是能听的懂。
“你终于醒了!”伴随着温和的声音,出现的是一张弥勒佛一般白白胖胖的脸。
“你是……”林清越伸手扶额,迟疑不决。一个很普通的富商,大约三十多岁,长得白白胖胖,一脸的和气,穿着虽不奢华,却是考究至极的丝绸袍服,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在赫勒呆了这么长时间,猛然听到景明的地方方言,林清越还是禁不住吃惊。
这是在哪里,她不是和苏昊在一起吗?隐约看见自己的亲人,刻在记忆深处的面容怎么也看不清楚,拼命呼喊的不到一丝回应,任由自己在炙热的水生火热中浮沉。
“醒了就好,我开个方子。不要大意,她伤了元气,还要好好休养。”儒雅的中年男子收起轻巧的药箱,在一张小桌子上写着药方。
富商满脸笑容道:“有劳先生了。”
林清越弄不清楚自己的状况,看着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斟酌着词句,道:“先生,这是哪里?”
“哦,我们是过路的商旅,前天路过白骨堆,看到你昏迷在沙地上,就将你带来了。”
前天,林清越记得前天早上苏昊启程回王帐。因为她病体不能奔走,是以将她留在了那家客栈里休养,当时留下的还有月影和一名侍卫,怎么会在白骨堆?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埋骨无数,她怎么回到了那里?
看到她似乎不信,富商也没有解释,和气道:“你身体不好,好好休养,不要多想,我不会害你。”说着招呼儒雅中年男子离去。
不一会儿,一名小厮送来膳食和衣物,口称她“公子”,衣物也是极普通的男子长衫。林清越也不解释,问了小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打发出去,一个人用饭。
从小厮口中得知,这是一队常年跑丝路的商队,商队的领队就是那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商人,大伙都叫他莫老爷。商队有专门的护卫队,大夫等。还有一些小商人为了安全等各种原因,也会跟着商队一块儿走。至于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小厮是一概不知,看得出莫老爷极有威信,商队中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并没有遭到任何人的质疑。小厮也是有问必答,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用晚饭,林清越虽然还是没有力气,却是挣扎着起身叫小厮送来一盆水,她都感觉好几天没洗脸了,实在受不了。浑身上下也难受的,可这个时候她是断断不敢洗涤身体,除非她真的是寿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换上衣衫,还好,虽然有些大,却恰到好处的将她的身体特征完全掩盖,看上去有些臃肿。将头发胡乱束在脑后,看着水中倒影,不禁吸口气。这个样子倒是真的男女难辨,也不必遮掩了。
水中的影子分明是一张长期营养不良造成菜色脸,尖尖的下巴,深陷的眼窝,干燥欲裂的嘴唇,干枯的头发,没有一丝生命的活力,青春的气息。据说汉武帝有位李夫人,倾国倾城,后来生病,容颜衰退,每次汉武帝来看她,她都遮住面孔不肯面君。林清越自知不是美人,可这副样子还真见不了人。不过即使其他人不知道,那大夫总是知道她是女的,居然没有拆穿。
商队的生活自是不能和宫廷王帐相比,却也没有林清越想象中的艰辛。每日里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大家收拾行李,生火做饭,然后就开始一天的行程。到正午时分,就在路上吃点简单的干粮,一直走到日落西山,安营扎寨。又是遇上小部落,会耽搁一两天时间。
这个时候是林清越最喜欢的时刻,游牧民族好客,晚上点起篝火,姑娘小伙载歌载舞,欢迎远方的客人。男人们尤其兴奋,这里少数民族的女子没有贞洁观念,只要看对眼,就可以发展一夜情,双方都不必负责。
她的身体虽然恢复得很慢,也是渐渐好起来了。精神好的时候也可以骑着骆驼,看着边远的塞外风光。这真的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商队,骆驼就有整整二十五头,马匹目测应该有近百匹。还有二十辆大车,堆着行李,后面跟着五辆乘人的马车,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马车里的。
这样一路走走停停,有时是热闹的绿洲城镇,有时是荒芜人烟沙漠戈壁,各种异域风情别有韵味。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座叫罗些的城市,这座城市比先前那些小城镇要繁华热闹的多,大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酒旗招展,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丝毫不亚于京城。
最让林清越满意的是他们再也不用住帐篷了,真想不到莫老爷这么有钱,居然在城中有处别馆,虽然不大,林清越还是被安排在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并别还专门拨了一个本土丫鬟伺候。
这里虽然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却是难得的好日子。林清越每天早晨将自己整理好的账册送到莫老爷的书房,和莫老爷说一些账册问题,然后这一天的时间就全是自己的。这里的女人真漂亮,就说她那个小丫鬟,眼珠乌黑,眉毛弯弯,轮廓深邃,颇似阿拉伯女子,举手投足间别具风情,还很会伺候人。
街上的女子大多戴着面纱,虽然遮不住容颜,跟增添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不过让林清越遗憾的是,男人们都不怎么入眼,可能是相由心生吧,一个个长得像阿富汗的****。
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两天之后,林清越决定去逛街,借这个难得机会见识一下异国的古代风貌。小丫鬟朱丽陪着她,充当导游。不过让林清越感到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有和尚,不过那些外来的和尚似乎也不太受欢迎,穿着破烂就罢了,可是化缘却是五家就有四家驱赶,最后一家也纯粹是打发叫花子。看来那位塔图大师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最起码还有人供奉。
“哇”的一声啼哭,瞬间打断了林清越的好心情。一个面具摊前,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那孩子手里捏着一个做工粗糙的铁面不放手,妇人夺着孩子手中的铁面,细声诱哄。可孩子就是不撒手,妇人眼见哄不住,似乎很生气。
林清越疾步上前,问道:“这个面具怎么卖?”
通过朱丽的翻译,林清越用一块碎银将面具买过来送给小孩子,小孩子立刻破涕为笑,妇人无法拒绝林清越的好意,只得勉为其难的接受。
发生了这个小插曲,林清越再也没有逛街的兴致,随便买了几件东西,就带着朱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