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并没有疑惑太久,日子依然波澜不惊。生活的颠沛流离已经磨光了林清越的勇气,她下意识的逃避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既然莫老爷无意点明,她也就装糊涂,得过且过。直到她在后院的池塘边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
林清越静静的看着长身玉立的男子,微风拂面,池水波光潋滟,莲花摇曳生姿。眼前的男子就如同这清雅的池塘莲花,在这边远的蛮荒之地,是一道耀眼的风景。
面前的男子神色淡定,不悲不喜,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她。林清越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信任他?自从上次他在草原上救了她,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中。仔细想来,或许是这么久以来,他是唯一一个对她说喜欢,也知道澈儿身世,却没有对她们不利的人吧。一个能抵御住宝藏诱惑的人,确实是值得相信的。可是,今天,她不确定了,难道这么久以来,这个人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她,没有其他目的吗?
两个人面对面,似乎在比耐性。长发在微风中飞舞,在夏日的太阳无法照出心中的阴影,林清越伸手拂面,拨开妖娆的发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千言万语,最终说出口的不过是一句千篇一律的寻常问候。
他没有回答,似乎注视着她,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不容他分心说话。可是他的眼神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情绪,让林清越无法捕捉他此刻的心理。她走近他身边,仰起头,相识这么久,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他。
洛辰风是个美男子,虽然不是那种让人震撼的俊美,但是确实是个美男子。最主要的是他完全符合林清越对男性的审美。其实和苏昊相比,洛辰风更像个混血儿。他的脸部线条明朗,浑然天成,没有电视上那些花样美男的秀气,也不是轩辕朗宇那样睥睨天下的压迫感,野性和温柔在他身上得到完美的结合。不过林清越现在没有心情欣赏美男,她有太多的疑问,也有太多的不安。
“看什么呢?我脸上长花了吗?”林清越推推他的肩膀,戏谑道。
“你……你还好吗?”
她还没说什么,用得着这么心虚吗?难怪半天不说话,一说话表面的淡定再也维持不住。林清越轻轻笑起来,似幽怨似自嘲:“还好,锦衣华服,性命无忧。”锦衣华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性命无忧,和平社会中的小老百姓岂会有这种忧虑。
“你在生气。”洛辰风的眼神黯谈,偏过头不再看她。
“没有。”林清越无奈的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要把我交给苏昊?你明明知道我不想留在那里。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的身份尴尬,若是回到景明,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那一天就会将身边的人炸的尸骨无存。而且,那时候你纵然坚决带我离开,苏昊也不会答应,那里毕竟是赫勒,他的地盘。”
“你不想回到皇上身边吗?”
林清越诧异的看着他,他的眼神依然漠视远方,没有看她。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林清越涩然道,“如果我想回去,当初又怎么会离开?”。那个地方,她一生一世都不想再踏进半步。那里的战争比战场厮杀更惨烈,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在那里,一旦失败,好死都是奢求。宫廷的战争,不死不休。而她,根本就不是打仗得料。
“你说景明有归属感。”洛辰风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林清越莫名苦笑:“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一个人对于与他同种同宗的民族有归属感罢了。难道你对自己的民族没有归属感吗?这能代表什么?”
“只是这样。”洛辰风喃喃道。
林清越眉梢一挑,张张嘴,没有说话。
洛辰风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宣誓般郑重道:“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把你交给任何人。只要有我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林清越的肩膀被他捏的生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眉头拧住,痛哼一声“疼”。洛辰风意识到自己太用力,赶紧松开她,急声道:“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手足无措,满目焦急的样子瞬间取悦了林清越。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摇摇头。不过她还是没忘记正事,瞬间冷静下来,问道:“你不是说藏宝图的是不会有人知道了吗?这位莫老爷子怎么会知道?”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林清越记得非常清楚,当初洛辰风对她说过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澈儿与藏宝图的秘密。既然如此,也不会再因为藏宝图对她下手,可是现在的情形使她非常不安。
“你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什么恶意。”洛辰风叹口气,似乎很无奈。
林清越心中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下去,未免有挑拨是非的嫌疑,只得转了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回景明?”
“哎!”
出乎意料,洛辰风竟是无奈的长叹。在林清越的印象中,他不是个长吁短叹,悲春伤秋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竟使他如此无奈?
“景明和赫勒现在已成水火之势,我们的归途已经被彻底截断了。”洛辰风扶着林清越在池边的石凳上坐下,解释道。
“什么?”林清越大吃一惊,“赫勒不是刚送了宁家公主和亲吗?怎么这么短时间就打起来了?”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和亲,竟然连两个月的和平都维持不住吗?虽然长久的和平需要实力来维持,但是短时间里和亲一向是很有效的方法啊!
洛辰风似乎不愿多谈这件事,招手一个小厮抱着一捆画卷过来放在石桌上,眼神温柔含笑:“打开看看,我给你带来的礼物。”
林清越按耐住心底那小小的雀跃,低声道:“什么礼物啊?还神神秘秘的。”实在不能怪她小家子气,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异性送她礼物。和轩辕朗宇的赏赐完全不同,不必感恩戴德的谢恩,只是单纯的喜悦。
展开画轴,笑容凝固,小心翼翼的将画轴摊平在石桌上,带着朝圣般的虔诚,轻轻抚摸画中那小小孩童阳光般的笑脸,用心体会那种温柔细腻的触感。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一个小小的摇篮,一个小小的婴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站在旁边的秋千。秋千上,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穿着一身粉蓝色衣衫,玩兴正浓,笑得阳光灿烂。
一双长臂揽住他,低声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林清越清醒过来,已是泪流满面。她擦擦脸,哽咽道:“没有,我很开心。谢谢你!”她没有闪避,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静静的听着他说起两个孩子,享受这难得的幸福时刻。这一刻,她忘记所有。她只是一个女人,听着她喜欢男人在她耳边轻轻诉说着她的孩子有多么可爱,多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