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尉寒临窗而坐,面前的桌上摆放着珍馐佳肴,但他却连筷子也不举一下。酒杯中盛满幽香酒水,他也没有心思去品尝。
他虽然面对桌旁众人,眼睛却似有似无的看向下面的街道,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酒楼本就是独自屹立,周围没有他物遮挡,又恰好是城中主道的交叉口,加之居高俯视,自然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比如,江家的大门,在这里就看得清清楚楚。
高宣明与陈继飞互相挤眉弄眼,意味深长的看着石尉寒,又看了看明显不满的长笙公主。
长笙公主嘟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石尉寒,可是对方却视她为无物。她便也存了赌气的心,不肯罢休的继续盯着他。
四人就这么坐着,从中午坐到日落西山。
眼见着长笙公主已是忍无可忍,陈继飞按耐不住,嚷嚷道:“我说石大将军,你不是说公主即将回宫,要我们在此为她践行吗?你怎的一动不动,实在是有失礼数呀!”
石尉寒回神,看了陈继飞一眼,又淡淡扫过长笙公主的面,答:“不是我要为她践行,是她非要我在此摆一桌款待她,她才肯回宫。”
他话落,陈继飞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高宣明随即也连连摇头。这个石家大郎,当真是天下第一无情人,长笙公主的心思,谁人不知?
她想要在石家久居,又得了石夫人的默许,自然要借机坐实了与他的关系,最好能够来个日久生情。偏生他不解风情,在长笙公主住到他家中的第一天,便对外说明是因为他骑马伤到了她,理当担负起医治她的责任,可到底男女有别,他为了避嫌,索性睡到了军营中去,就再也不回家。
长笙在他家住了七八日不见他的踪影,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命人传信给他,主动提出回宫,只是要他在这贵和酒楼里款待她一次。
她这般的计策,其实也算是高明。
这贵和酒楼在京城素来有名,只款待名门士族,若她与石尉寒双双露面,到这里吃饭喝酒的,哪个不认识他们?
到时候,不需要她说,自然有人议论他们的关系,所谓瓜田李下,石尉寒即便不愿意,也怕是难以撇清和她的关系。
为了顺利送走她,石尉寒毫不犹豫的答应款待她这一次,只是出乎她的意料,他还唤来了高宣明和陈继飞一起。她的计策,便也只能落空。
本来这些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谁知道,石尉寒竟然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此情此景,莫说是陈继飞这个没有城府的人,即便是高宣明,也忍不住感叹。
长笙公主气得双颊胀红,瞪大眼睛看着他,欲发作,却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就泄了气,眼中浸满水光,一径抿唇不语。
高宣明见这架势,有心做和事老,招呼道:“尉寒,你当初骑马伤了公主,虽是无心之过,却也委实该敬公主一杯,求得公主原谅才是。”
石尉寒也不算全然不近人情,略微犹豫后,颔首,主动抬起酒杯,对长笙公主说道:“公主见谅,寒满饮此杯!”
话毕,他仰头,将一杯酒悉数喝了下去。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用正眼看长笙公主,长笙难免感到心酸,双手握着自己的酒杯发颤,低声问道:“大郎,为何不喜欢我?”
石尉寒避而不答,道:“公主离宫已久,还是早些回宫吧,若是晚了,怕是对公主名声不利。”
闻言,长笙公主越加委屈,他竟然连正面回答都不肯,眼泪不由簌簌往下掉,喃喃问:“我比那江家三娘差了什么?为何大郎能够屈尊降贵亲自上门求娶她,对我却毫无怜惜之意?”
石尉寒扭头,不语。
“是我的才貌不如她吗?我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可相貌却也算得上是端庄美丽,自问比那江家三娘丝毫不差。她虽然师从丘公,可我也是太傅一手教导出来,怎的就比不上她?”
说着,她一顿,又道:“难道真如大郎所说,是嫌弃我个头矮小吗?但依我看来,江家三娘也不是高挑仕女,缘何大郎要厚此薄彼?”
话到此,长笙公主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悉数喝了下去,咳嗽两声,接着道:“纵使她有千般好,可是有一点,她却是无论如何比不过我的……”
她话落,石尉寒顿时沉了脸,眼中怒意尽显,高宣明和陈继飞脸色也是尴尬非常。
不等她说完,石尉寒已经恶狠狠的说道:“公主既然师从太傅,就该有太傅的德行,不要动不动就说人长短。”
高宣明讪讪笑,也附和说道:“公主有所不知,江家三娘不似传闻那般的无才,还请公主口下留情。”
长笙公主的眼泪止住,睫毛上面挂着晶莹泪珠,凄楚的打量桌旁众人,随即露出了然表情,哈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其实更像是哭嚎,凄惨的哭嚎。
如此一来,他们这一桌虽然是靠窗的偏僻单间,却也难免引得他人注意。
高宣明用手推挤石尉寒,示意他安抚长笙公主。
这一幕,刚好被长笙公主看到,她笑够了,也不笑了,讪讪说道:“怎么?大郎以为我是想说江家三娘口吃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吗?”
问完,她又扫视其他两人,道:“你们也以为,我是要说这个吗?”
几人面面相觑,不说这个,难道说别的?
“哼!”她冷冷笑,掷地有声的说道:“我长笙也是高傲之人,还不屑于三番四次拿她口吃的毛病说事!我要说的是,她对大郎的感情,不及我对大郎的分毫!”
长笙公主话落,三人都哑口无言,陈继飞和高宣明齐齐向石尉寒看去,看得他的脸色越加难看。
因为他们无从反驳,长笙公主的面上露出似得意,似嘲讽的表情,又道:“大郎,我大约知道,江石两家联姻对你来说是有利的。可是,我身为公主,江家三娘能为你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她不能做的事情,我也照样能够做到,你为何要就她而弃我?”
石尉寒没有看她,眼神飘渺的转向悬于天际的红霞,道:“公主醉了,现下时辰不早,该起驾回宫了!”
“大郎,我当你是伟岸丈夫,却不曾想,你也是个畏首畏尾的懦夫!你只会闪躲我的问题,可敢与我正面一辩?”
石尉寒终于收回了视线,淡淡望向她,反问道:“我曾听说治国策略需要辩,礼法德行需要辩,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把儿女私事拿出来一辩的。若我和你辩了,岂不显得我石尉寒可笑之极?如此先河,不开也罢!”
“你……你……”长笙公主被噎住,转念一想,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当然不敢辩,因为大家都知道,江家三娘仰慕谢家三郎!与你的婚事,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怜你堂堂大丈夫,竟然求娶一个心在别人身上的女子,真是可怜!”
石尉寒面上似笑非笑,双眼中毫无热度,发出阵阵凛然冷意,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他也不恼怒,就是用这样锐利而冰冷的眼神看着长笙公主,只是看着而已。
一时间,众人都不再说话,便是气焰嚣张的长笙公主也变得目光闪躲。
饶是如此,感受到他的视线,她背上不由冒出冷汗,而后小心翼翼斜睨他,当触及他如鹰隼般的眼光时,她下意思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我……我说的……是、是事实,你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
石尉寒正欲搭话,远远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高宣明猛松一口气,岔开话题道:“尉寒,你看,那是宫里的人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列身穿墨色宫装的人从皇宫方向缓缓行来,前面两人高高举着一块红色牌匾,匾上的金字烁烁发光,定睛一看,原来是气节才淑四字。
京城繁华,并不似其他地方那般日落而息,尤其是夏季,每到日落时分便有无数百姓和少爷、小姐们出游、纳凉。
此时,街上自然是车水马龙,人数并不比集市时少。
听到敲锣打鼓声,许多路人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正在大家诧异之时,走在前面的宫人高声喊道:“闲杂人等闪开,太后赐江家三娘气节才淑四字到此!闲杂人等闪开……”
待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行人难免议论纷纷。
有人问道这江家三娘不是前些时日才遭了歹人,失了清白,太后身为圣人之后,怎么可以枉顾事实,赐个节字给她呢?
有人问,自然有人答,说是她其实躲过一劫,并没有失贞,只是可怜了她的贴身婢女,为此丢了性命。
又有人道,江家三娘是个仁义大善的女子,其实她遭歹人时,是为了给穷人筹集善款,活该得到上天庇佑。
此话一出,立时,引来不少人附和,说是普化寺的壁画就是她所画。她这般做,是为了帮助普化寺筹集香油和布施的钱财。
众口可铄金,同样能够塑金,江家三娘江子萱在这一片议论声中,立时从无才、失节的口吃女变成了气节才淑的贵女。
高宣明等人坐在酒楼里,听见众人的议论声,也看到太后所赐的牌匾已经行到江家大门口,被江家家主江闵亲自请了进去,不由哈哈一笑,对石尉寒说道:“尉寒,恭喜,恭喜!你将娶到家里的,可是气节才淑的女子呀!”
石尉寒并没有因此而欢喜,漫不经心的颔首,眼睛不时往江家大门和街上看去。红似火光的余晖笼罩大地,来来往往的路人、车马,江家大门口热闹非凡的场景一一被他滤过,他的眼睛依旧在搜寻。
长笙公主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冷然一笑,道:“太后真是老糊涂了,竟然随意赐字给他人,也不怕名不副实!”
她说完,本以为石尉寒会反驳,可是半响,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长笙公主难免诧异,扭头望去,见他眉宇之间难掩焦急,目光在街上来回穿梭,遂问道:“大郎,你在看什么?”
石尉寒没有理睬她,一双眼睛在夕阳中显得尤为黑亮,专注的在人群中寻找。
陈继飞了然一笑,调侃道:“大郎真是多情人,想来该是在看江家三娘吧。”
“既然想念,何不登门求见?莫不是不好意思吧?”高宣明问完,自顾自拉扯着石尉寒,接着道:“若是如此,不如我们一同前去求见,也好为你壮些胆量!”
石尉寒不为所动,任由他们胡闹。倏忽,他的双眼一亮。
从城外方向走来一个女子,肩上挎着个旧包袱,她没有抬头,站在楼上的石尉寒自然看不见她的相貌,可是,他依然一眼就看出这是江子萱。
石尉寒一句话不说,转身便疾步跑下楼去,剩下其他人皆感莫名其妙。
在普化寺中,江子萱不是没有犹豫,虽然拒绝了谢安然,可是他说的方法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尤其是,她背负着石尉寒的人情债,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偿还。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但她心存向往,想要的是琴瑟和鸣,情投意合的夫君,绝不是为了家族而结合,也不是为了恩义而结亲。
一番挣扎之后,她到底还是敌不过心里的不甘,也敌不过肩上的责任,这才收拾着东西下山回家。
她正走着,忽然感到一阵疾风袭来,想要回头查看时,整个人已经被人抱着脱离了地面。
她尚来不及惊呼,便已经坐到了一匹大马的背上,身后有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腰,欢喜说道:“三娘,你终究还是回来!”
江子萱猛扭头,漫天霞光映衬着石尉寒的刚毅脸颊,让他的笑容越发光彩夺目。
见她只是木木看着他,他又低声重复道:“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在车水马龙中,一切好似静止了般,江子萱听不到周围的喧哗声,却能够听到石尉寒咚咚的心跳声。
她刹那明白他的喜悦因何而来,他听到了她和谢安然的对话,便以为,她回来,就是心甘情愿与他成亲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慌忙不已,身体挣扎起来。
石尉寒猛然困住了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说道:“你不要乱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就送你回家。”
他说话时气息全部喷在她敏感的耳朵上面,使得她耳朵一热,身体也跟着热起来。这般热,热得她能够自己将自己烫伤。
有那么一瞬间,她滋生出与他结为夫妻其实也是不错的想法。
随即,她便被这个念头吓到。他不是普通的男子,不会一心一意对她,不会给她稳定、简单的生活。而她也不是大度的女子,不会为他治理后院,不愿意步路姨娘的后尘。
她暗暗告诫自己,还是不要贪恋一时的温暖和依靠,误了自己的一世吧!
于是,她挣扎得更加厉害,双眼都因此而发红,大有石尉寒不将她放下去她便就此跳马的意思。
石尉寒无奈,忙道:“你莫急,此处人多,若是马惊了,会伤到人的,”
话毕,他便策马走到一人少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等他站定,欲伸手搀扶她时,却见她猛然跳了下来,平安落地。
他一时对自己小心翼翼的举动感到好笑,怎么忘记了,她是跟着丘聃遍布天下的将家三娘,如何会不懂得骑马?
初见时,她之所以摔下马去,定是为了挣开他吧?
江子萱站定,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着她,不能再让他误会下去,一定要跟他说清楚,恩义和情义,岂能够混为一谈?
思及此,她道:“我、我有话……与你说。”
石尉寒心情很好,露出一口皓洁牙齿,颔首道:“好,可要我找个安静处?”
她摇头,答:“不、不必,就、就在……这、这里便可。”
石尉寒没有再勉强,脸上笑意不减,道:“你说,我听着。”
“我回来……不是因为……你,我、我感激你……但对你无、无男女、女之情。若是……方便,我、我们还是……寻、寻个名目……退婚吧。”
他粲然的笑容立时凝结,温度点点从他眼中消失,瞬间,冷了脸,握拳看着她。她说这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原以为,过了一些时间,她会懂自己,可是为何,她还是执迷不悟?
他不答她的话,嘲讽反问道:“你对谁有男女之情?谢安然吗?”
听到他的质问,她本能想要解释,可他却又怒气冲冲说道:“想要退婚?那是你的意愿,与我何干?你大可自行想办法去解决,恕不奉陪!”
话落,他重新跨上马,狂奔而去,全然不顾拥挤的街道。
江子萱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飞驰而去的一人一马,心里再次涌出怅然的感觉。她甚至想,自己这般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那么多的夫妻都是将就过一生,别人将就得,她江子萱就不能将就了吗?
他那么生气,该是被她伤到了……
他被伤到了!这个念头一生,她好似被小虫重重的咬了几口,咬在她的心上,没有疼痛难忍的感觉,却也隐隐令她难以安心。
她下意识扯了扯她肩上的包袱,坚定的心思开始动摇,其实他未必无情,她也未必会步路姨娘的后尘……
要不,现下去找他,以后都不再提退婚的事情了?
“江家三娘!”就在她驻足犹豫,欲再寻石尉寒赔礼道歉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声呼唤。
她循声望去,一个身穿绸缎衣衫的女子站在路口,模样娇艳得如同此时的晚霞,眼里的愤恨也如同晚霞一般让人难以忽略。
江子萱认得来人,当朝的十一公主,长笙。
长笙看着她,好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江家三娘,你有何德何能做大郎的妻子?”
江子萱呆住,实在想不到堂堂公主会亲自跑来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不回答,长笙也不恼怒,又道:“我倾慕大郎久矣,却因为和他有些误会分开,一气之下,说了伤他的话,让他以为我愿意嫁给谢家安然……说起来,我实在是后悔不已,本来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一些气话而已,却被别人传得不成样子,让他不肯原谅我,赌气去求娶你这个口吃、失贞的无才女……”
对方的话,无形中伤到了江子萱,她立时激动回道:“我……没有失贞!也、也不是……无才女!太后的赐字……你难、难道看不见吗?”
长笙冷哼,不以为意的说:“算你有本事,竟然能够将太后给骗了!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听说你师从丘公,那你该知道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则明?”
江子萱失了耐心,再次抬眼看了看石尉寒消失的方向,道:“你……到底想、想说什么?”
长笙不由气愤,她说了半天,这个江子萱是真傻还是假傻,为何丝毫不在意她的重点,只知道说太后的赐字,还问她到底要说什么!
索性,她直接说道:“你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我与大郎情投意合,这段时间你私逃在外,全赖我在他家中陪伴他,让他不必因为你的任性而为而难受。”
长笙公主的说法,让江子萱不由想起她在壁画室里听到的话,心下一紧,抿唇不语。
长笙看她面露伤感,不由得意一笑,道:“石夫人也极喜欢我,若是你还有些自知之明,便回家去让你的父兄主动退婚,千万不要痴心妄想,一味痴缠大郎,日后落得个受众人耻笑的下场。”
江子萱有些茫然和无措,石夫人慈祥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一现,终于不是她的母亲……
思及此,她难免失落叹气,却也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这样的大事,不是她一人说了算。遂答道:“婚姻……之事,不由我……做主。”
长笙公主的面冷了下去,问:“怎么不由你做主?你现下不是得了太后的赐字?江家必然待你宽厚,只要你开口,你和大郎的婚约必然能退掉。”
江子萱摇头,据实说道:“当、当初这订婚……的事情,便是大郎……与我父兄一手决、决定,现下,也由、由不得我。”
长笙公主大怒,只当她是炫耀石尉寒亲自上门求娶的事情,不顾端庄的尖声道:“不由你做主?不要以为大郎上门求亲,你在他心中便真的与众不同!我与他两情相悦,他甚至不顾礼法让我在他府上住了几日,你以为这是因为什么?若不是石夫人怜悯你,大郎顾及信誉,哪里用得着我来找你?”“
喊完,长笙公主的怒气也差不多发泄完,胀红着脸,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她。
偏生,江子萱平和的性子,长笙已经是面红耳赤,她还木木站在原地,颇有几分讽刺之意。
长笙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又消失不见,狠狠道:“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对我的无礼!”
话毕,她拂袖离去。
江子萱愣愣站在街头,看着长笙公主不顾一切的疯跑开去,待看不到对方的踪迹,她方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石尉寒消失的方向。
长笙说的话未必可信,但有一件,却是真实的,长笙到石尉寒的府上住了很久,而一向高傲的他,竟然没有拒绝。
想到这些,江子萱苦笑一下,似乎,她已经没有再找石尉寒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