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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宗郭荣(五)

五、投笔从戎受锤炼

郭荣来到中军大营,营帐里面早就预备好了热水,让他沐浴更衣。热水澡这么一洗,加上房间里热气腾腾,郭荣马上感到身轻体爽,病情好了一大半。换上了新衣,显得仪表堂堂,成了真正的贵公子。

喊来两位医生会诊,确认已无大碍,只需一个月的疗养,病根拔除。那位军官查点医生的诊断后,当即付了二十两谢银。

医生打发走后,军官说:“你爹爹现在京城里,等你前去会他。这就请上马车,马车上有你的吃喝。”郭荣说:“为什么要到京城?”军官说:“你的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京城里条件齐全。医生说你病的时间太长,如若先前没有医治的话,恐怕已经归入泥土。你虽然医治了两次,没有等到痊愈,又在发病,延误了治愈,这回不能再把病情拖延下去,非得根治不可。赶快上车走吧,令尊还在京城里等你。”

到了京城郭府下了马车,郭荣到了厅堂跪见义父。郭威笑着说:“你起来坐下说话。”“爹爹,你还有公务在身,今日特地召见孩儿,孩儿不觉感到无比的温暖。”

“我听说你在外经商已有一年多,说说你的经历体肤之感。”郭荣感叹道:“孩儿做生意虽说艰难,比起老百姓的生活困窘又算不了什么。老百姓简直是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孩儿看到老百姓的惨状叫个目不忍睹。”

“你自己的生意做得怎么样?说一两件事让我听听。”郭荣说:“买卖生意推车劳累不谈,走官道过桥要报十成抽一税,遇到军阀部队要报出售税,到了城里,要交码头费,地痞要保护费。货物受损只能算折头,有时运气不好,会遭到歹徒赊欠甚至是偷盗。孩儿还有个三脚猫功夫,能够徒手对付乡村小地痞。但是,普通老百姓根本不能出外做生意,那叫个寸步难行。孩儿不敢到贫困村庄涉足,张眼看到的都是凄惨景象,自己无力济助他们。天下太平,老百姓安居乐业,那凄惨景象就很少出现的了。”

“你怎到这客栈里做大笔先生交易呢?”郭荣便说起自己雨中推车,得病住进客栈的前后过程,“两三个月治疗不愈。店家给孩儿出了个主意,这就是凭事业吃饭,孩儿便以给人家书写为业了。”

郭威说:“荣儿,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投笔从戎吧。等你休息一个月,就到军伍里历练。”

此时走来军官,郭荣说:“爹爹,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郭威说:“荣儿,你在涿州行云客栈正好遇到他,要不是他给你还清客栈的赊账,又雇马车载你,不然,你怎么会来到京城呢?为父告诉你,他是供奉官曹彬。给你付清店家房钱、饭钱和部分药费,共计五两二钱银子。另外额外补偿店家二十两纹银,作为店家照料你的报酬。请出军中名医给你会诊,封了二十两谢银。你以后要报答曹供奉啊。”

郭荣起身向曹彬鞠躬敬礼,说道:“曹供奉,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报答。”曹彬说:“不用报答,曹某理当效劳,唯恐关顾不周。”

郭威说:“荣儿,你安心在这里养病,为父有军务在身,赶紧到涿州料理事务。马上就走,你读书,可以叫人去书院借书。总之,以休息为主,早日康复,以便到军营做事。”

义父走了,曹彬说:“我陪你几天,等你熟悉这里的情况,也归回军营。”“我爹爹他还在打仗吗?”曹彬笑着说:“现在乱世当中,作为军人,随时随地准备打仗,推也推不了的。朝廷内外交困,北方的契丹把手伸进中原地带,阴魂不散。藩镇割据,称帝称王热闹不得了,一下子很难削平。”

郭荣叹息道:“当今世道,老百姓流离失所,遭受苦难。那些叛乱何时一一平定下来啊。”曹彬说:“你忧国忧民,很有使命担当。”“惭愧得很,不曾有机会投军。既然爹爹要我投笔从戎,那我就得尽快恢复身体健康,早日奔赴疆场为国效命。”

柴守玉来到郭荣身边,母子俩都激动不得了。“荣儿,我做妈妈的听到你在涿州行云客栈病倒,恨不得立刻来到你身边,可是山水阻隔没法去啊。现在好了,你安心养病,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你爹爹自然会带你到军营里效命。”母亲的一番话让他平静下来,他说道:“妈妈,孩儿听你们的话,安心养病,不会再勉强自己。孩儿知道,心情急躁是没有用的,欲速则不达。”

一个多月后,郭荣如愿以偿来到潭州做了名军吏,手上也能领上四五个人。“咿呀,来个小白脸做我们的头儿,还真羞杀人的。”“是的吧,只有个大管小,哪有个小管大。”“这个鬼白面书生做我们的军吏,肯来有来头。可他又不肯说出自己的底细。我们何不捉弄他一番,也好发泄我们的愤懑之气。”“嗯,不吱声,地上放个石块,我们几个一齐跟他打招呼,看他摔个跟头出洋相。”

郭荣知道他们吱吱喳喳的,一定不会安好心。他来到近前,扫视了一下,猛地发现他的前边不远处有块石头,不动声色地招呼道:“各位大哥,你们好。”“你好你好。”“军吏,请你说说下回要到哪里打仗?”“你说了,兄弟们也好有个准备呀。”“我们都在问候你,你怎么不说话呢?有什么不舒服呀?够要我们大伙儿照料你?”

郭荣往前跑了几步,陡然停下脚步,一个汉子上来戏弄他,想他再往前跑一两步,达到他们预想的结果。不料,郭荣一伸手只那么一挥手臂,那汉子像被风刮了一下,仰倒在地。郭荣一脚踩在石头上,另一个汉子袭击他,只见他一抬腿,将他踩倒在脚下。

“哈哈,怎么啦?你们还想捉弄我吗?”三个站在一边的汉子都不敢动弹,只是说道:“咱三个哪敢呀。军吏你息怒。”郭荣坐到一边,说道:“你们两个还蹲在地上做什么?都给我站起来说话。”

两个倒地汉子爬起来,循规蹈矩地低下头叩头,说道:“军吏,多怪我们有眼无珠,还请你海涵。”郭荣自我介绍道:“小弟姓郭名荣,字君贵。不错,小弟是个读书人,不等于读书人就不习武,是吗?”“是是是,郭军吏是个不平凡的人,绝对不是吃老米干饭的人。”

郭荣说:“看你们也在疆场上奔跑过,我怎么看了你们怎么都软绵绵的样子?你们如若不信,这样,你们五个人打我一个人,试一试,好不好?”五个人一听,慌忙跪下,齐声说道:“郭军吏,我们死心塌地跟着你,绝对不会得三心二意。”

“起来起来,大哥们,只要跟我一条心,小弟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郭荣摆着手说,“你们跟我上战场,听我调遣,保证你们会受到奖赏,说不定还能受到重用。假如卖奸耍滑,那可不好说。”“郭军吏,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紧跟着你,哪怕就是面临刀枪火海也听你调用!”

郭荣说:“你们要知道你们自己的弱点,那就是没有练习武功,那你们就练射箭,上阵也能立下功业啊。”兵士们个个称好,之后便专心学射箭,再也不那么闲暇无事。

有了武艺,那就拿出来表现表现。树窝里扎了草把人,须在远处射箭射中它。郭荣骑马奔跑起来,忽地弯弓搭箭射了出去,正中草把人的头部。五个汉子也在弯弓射箭,四个中了,有一个人脱靶。

查点一下,脱靶的是王来吉,而射中草把人咽喉的是张子平。郭荣惊讶地说:“原来你们两人是山大王韩老七手下的人,张子平成绩最佳,而你王来吉最差。……你们俩来投军,那韩老七现在在哪?”张子平说:“正是他来投奔郭将军,我俩才来投军的。”郭荣郑重其事地说:“王来吉,你要拜张子平为师,好好向他学习。……你们三个人也要苦练射箭本领。不要小看你们兵士,有时候射死了敌方大将,也能扭转乾坤。那就是标准的立了大功。好了,你们多练练,隔几天,我们还要来演练。”

郭威在澶州当了防御使时,娶了小妾张玉娥,育有一子名叫青哥。郭荣来到郭家也有十年,成为一个青年兵士。他拜见义父,说:“我可以带人到疆场征战,请父亲应允。”郭威笑着说:“荣儿,你还小呢,征战疆场,敌人绝对不会手软,真的如同猛虎。”郭荣说:“孩儿不去疆场历练,怎么能增长智慧呢?纸上谈兵毕竟不能说明问题呀。”

郭威说:“你实在要到疆场历练,我把你交给韩将军。”郭荣见到韩将军,禁不住发愣,原来是老熟人韩通,后来不知怎地,做起了连山山大王。时间不长。恰逢郭将军领兵平叛,路过连山,收服了韩通,整个人马全部归顺了郭威。后来一查点,自己与郭将军还是邢州老乡。郭威见他武功了得,加上是老乡,便让他当了侍卫。在平叛战斗中,韩通冲锋陷阵,颇为勇敢,很快提拔为军头。最近补为偏将军。

郭荣带领手下五人见韩通,韩通听说他们都精通射箭,便进行考核。靶子是移动的,晃来晃去。郭荣跃身上马,奔跑起来,只见他弯弓射箭,一箭射中头部,再一箭正中咽喉,第三箭射中胸部。五个兵士也在规定在一定距离射箭,五个人各射了三箭,全部命中活靶子

韩通夸赞道:“嗯,不错,个个百步穿杨。你们跟了我韩通,少不了立功的机会。”他当即任郭荣为军头,可以领一百二十人。

安重荣举兵起事后,一直没有兵马增援,实际就是孤军奋战。朝廷派潞州节度使杜重威去平叛,在宗城西南跟安重荣会战。

安重荣排出偃月阵迎击官军,杜重威下令发动了两次冲击,都没有冲动叛军阵脚半分。

杜重威本不是什么侠胆英雄,凭借娶了石敬瑭的妹妹这层关系才在军中占据高位,他见攻击无果,心中恐惧,准备撤退。护圣指挥使王重胤劝阻道:“杜大帅呀,临阵撤退是犯了兵家大忌。镇州叛军的精锐都部署在大阵中央。您牵制住安重荣的左右翼,我带骑兵冲击他的中军精锐,他们必定应接不暇。”

杜重威点头同意,王重胤奋勇出列,直踹敌阵,叛军大阵也只是稍微有些影响,并没有取得实质性战果。

杜重威跟安重荣对峙,陷入僵局。他派人送信给刘知远,刘知远便将信转给郭威。郭威表示还要继续游荡,置之不理。柴守玉获知怎么回事,当即对郭威说:“夫君啊,你不能再当逍遥派,应该高举朝廷大旗,不光协助杜重威将军,而且独树一帜直接平定安重荣叛乱。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你已经逍遥好几年,没有作为,不像忠于朝廷的举动;二眼下是好棋局,你还不大显身手,这就错过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三不能让安重荣坐大,如若这一次他获胜,必然声势大振。他得势,对朝廷,对刘大帅,对你自己都没有好处,纵火容易扑火难呀。男子大丈夫做事要考虑全面,绝对不能执其一端,不及其余啊!”

郭威按照夫人的意思,当即回信给刘知远,晓以大义,建议抢在杜重威前头灭了安重荣,好让刘大帅在朝廷显示自己的能耐和威望。

刘知远同意郭威突然出兵冲击安重荣的中军,郭威随即命韩通为先锋,直踹安重荣的中军大营。安重荣的排阵使赵彦之身穿银甲,头戴银盔,战马配着银质鞍鞯,甚是威武。韩通一枪挑了过去,赵彦之狼牙棒挡了挡,两人交战滑过了好远。

赵彦之返回正要再次交战,不料韩通的五个兵士一齐射击,赵彦之虽然中了两箭,并不碍事。正当他要挥起令旗向刘知远大举进攻之际,忽见郭荣骑马跃出,弯弓搭箭忽地一下射中了他的咽喉,立刻栽倒马下。韩通率领骑兵突入安重荣中军,好一顿砍杀。安重荣慌忙从阵中退到后边的辎重营里。郭威、杜重威两支兵马趁机发起攻击,镇州叛军大溃,被斩首一万五千级。

安重荣收拾残兵,退守宗城。郭威接踪而至,半夜时分,宗城又被攻破。安重荣带着十多名亲兵逃回镇州,坚守不出。

叛军守城将领王宗尧打开西城水关,引导韩通攻进镇州,郭威挥兵杀进城里,杀死叛军两万多人。王来吉、张子平二人见安重荣慌慌张张地一个人跑出来,当即射箭射中了他的两个膀臂,二人见他痛苦不堪,竟然上前一同擒获了安重荣。

安重荣身负重伤,只能任凭王、张两个兵士绑缚他,推着他往前走,打算送他到韩通跟前交出。不想半途当中遇到杜重威,杜重威喝道:“安铁胡,你还再厉害吗?”安重荣抬头想说什么的,却无力地垂下了头。

杜重威蓄谋获取安重荣的财产,担心将他解送京城会节外生枝,悍然挥刀斩杀了他。杜重威诡称道:“这等反骨之人留他做什么?皇上要的是他的首级。”一个兵士割下安重荣的首级后,杜重威当即叫回大营。

王宗尧来到杜重威大营,拱手贺道:“恭喜杜将军攻下镇州城,这个功绩将载入史册。”杜重威笑着说:“我们这次顺利拿下镇州城,多亏一个人打开西城水关,要不然,我们肯定要损失些人马。就是不知这个人是哪个?晓得这个人,我们要给他表功。”

王宗尧不明底里,喜滋滋地说:“您说的这个人正是在下,在下完全是奔着您英明的将军。”杜重威说:“那得要重赏你,我将请示皇上任用你为镇州宣慰使。现你就在军营等着吧。”

王宗尧刚刚离开,杜重威对着属吏噘着嘴说:“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干掉他!”一个属吏惊讶地说:“杜节度,你怎么叫干掉他?”杜重威哈哈大笑,说道:“你晓得他是个什么人?他是契丹奸细!想借此混入晋军进行间谍活动。本将军洞若观火,他的一举一动岂能瞒得过我的法眼?”话音刚落,一个属吏上来禀报:“已经斩杀了王宗尧。”杜重威说:“赶紧把他埋葬掉。”

随后派属吏前往京城去报功,在军帖上写了平叛过程以及战绩。军帖上说自己精妙部署有方,这才攻陷了镇州。至于刘知远、郭威功劳只字不提。

石敬瑭不辨真假,叫人赶紧给安重荣的首级涂上油漆,装进匣子里,送给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但耶律德光并不满意。他恼恨晋军接纳了叛变契丹的吐谷浑白承福部,所以仍然遣使责问,限定石敬瑭择日解决。石敬瑭不明事底,束手无策,忧郁成疾,病势日渐沉重!

石敬瑭知道自己死期快到,遗命养子石重贵继位。司徒兼侍中、鲁国公冯道,天平节度使、侍卫马兵都虞侯景延广,这二人辅佐石重贵,唯独排除刘知远,显然临死都在疑忌他。

石重贵继位后,与契丹断绝盟约。他异想天开做一代英主,却又猜疑刘知远功勋地位太高,会怀有二心。石重贵表面优遇刘知远,拜他为中书令,封为太原王、幽州道行营招讨使,没过多久又拜他为北面行营都统。第二年,又封刘知远为北平王。第三年,又给刘知远加官太尉。可就是不授予实权,只是地方主官。即使反叛,对朝廷根本没有什么影响,那只能自生自灭。

郭荣拜将时已经二十四岁,正当准备操练自己的人马之时,柴守玉给他撮合一门婚姻。郭荣便跟刘月英小姐结了婚,算是有家室的人。小两口比较恩爱,郭荣有空就看史书,经常发愣,那是他在思考问题。

郭威在潭州的帅府,共分为三进九个院落,每一进都有中厅和两个跨院。第一进中间大堂,是郭威的办公处,其他房舍则是属吏、家将住所和公事房。第二进中间是二堂,是郭威平常私事待客处,其余则为私人账房、管家、奴仆们居住室,外书房就设在这第二进的西跨院。郭荣从关西回来后住在这里。至于第三进,那是郭威的内宅,由郭威夫妇、丫鬟、仆妇们居住。

晚上,郭荣坐在等下看书。忽听到门帘响动,原来是义父来看他。他连忙合上书,站起身来迎接,随即鞠躬,说道:“孩儿拜见爹爹。”郭威摆着手说:“在自己家中,这些俗礼一概免掉,自在些最好。”说着,便走到桌前椅子上坐了下来,示意郭荣也坐下来。

郭威信手拿起桌子上的书一望,原来是一本《三国志》,说道:“荣儿,你近来都读了些什么书?”郭荣说:“孩儿自从来到潭州之后,感到前几年一直在荒废时光,没有很好地看书,学问大多荒疏了。想到目前天下群雄割据,连年战乱,老百姓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安居乐业,因此想到应该以史为鉴。所以打算温习一下史书。眼下已经读完《史记》、《前汉书》和《后汉书》,现正在读这本《三国志》。”

郭威称赞道:“荣儿你有眼光,目前天下动荡,群雄割据,狼烟四起,兵戈相见,针对这等局势,正应该以史为鉴,找出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你有这种抱负,值得赞赏。”他话锋一转,问道,“你既然读了《三国志》,认为哪个最称得上三国时的真正英雄人物?”

郭荣说:“如果只谈三国时的真正英雄人物,应该说是曹操!”“何以见得?”郭荣侃侃而谈:“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割据一方,经济萧条,民不聊生。曹操短短几年,擒吕布,征张绣,败袁术,灭袁绍,统一北方。他大刀阔斧整顿内政,罗致人才不讲门阀,稳定民心发展生产,富裕百姓增强国力。他所采用的措施十分得力。刘备的西蜀、孙权的东吴虽然割据一隅,即使联合起来,也难与曹魏争雄。后来晋武帝未经恶战就轻松灭掉他们,这实际上在曹操手上就已经铺平了天下统一的道路。从根本上说,曹操是三国时的第一英雄人物。”

郭威说:“近几百年来,人们大多推崇诸葛亮,难道诸葛亮不如曹操吗?”郭荣说:“诸葛亮确实是个才华横溢的英雄人物,但与曹操比起来还是差得远。我认为有五点远不及曹操。一、由于他愚忠,一再感恩图报,思路不够开阔,限制了他应有的远大政治眼光;二、未能真正清除像黄皓这样的奸佞,却带着有色眼镜除掉魏延这个得力的大将;三、不大力挖掘人才,唯才是举,也不相信他人,经常施用个什么锦囊妙计,弄得大家荒废了脑袋瓜,最后竟然形成朝中无人,廖化当先锋的局面;四、明知不能征服中原,偏偏要出兵攻打曹魏,无形当中,白白地耗费国力,六出祁山要花掉多少钱财啊!五、他不晓得对中原地带取守势,应该向南扩大势力范围,对内大力发展生产,增强国力。所以说他实在难比曹操的雄才大略。”

郭威听了,拍案称奇,“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当今治国安邦的症结又在什么地方?”郭荣说道:“要谈论当今,格局跟东汉末年也差不多。但是当今那些英雄一味迷信武力,征伐砍杀,根本不晓得文治乃头等大事。朱温靠奸诈获取天下,随后只顾个人淫乐。沙陀李氏只晓得穷兵黩武,乱加砍杀。至于石敬瑭仰人鼻息,甘于充当儿皇帝,就更不值得一谈了。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民可载舟,也可覆舟。所以说,真正的仁君圣主必须要修政德,安抚好黎民百姓,促进农业生产发展,打牢国基,不断增强国力。人心所向,这最是当今问题的症结。再者,本身的实力要雄厚,既然要实力雄厚,这发展生产,搞活经济就是当务之急。平定天下,非得要有足够的实力。杀人一万,自损三千。此消彼长,最是实力说话。”

“当今的晋朝怎么样?你也说一说。”郭荣摇摇手说:“不好说,孩儿不敢随意评说。”郭威大笑道:“这是在家里,自家人,谈谈你的看法,姑且作为愚父为政的参考,有什么不敢说的啦?”郭荣愣了一下,断然说道:“孩儿大胆直言,当今国势危矣!”

郭威吃惊地说:“唉,何至于此?”郭荣陈述道:“石敬瑭引狼入室,契丹人卧于堂上。新任皇上志大才疏,迷恋权势,忠奸不分,举措不当,心血来潮,任用奸佞,纳宠拒谏,刚愎自用,义士寒心。诸侯猜忌,密谋叛乱,如若再不整顿朝纲,清除奸佞,任用贤能,收拢人心,恐怕天下早晚要生变矣!”

郭威被郭荣一番宏论所折服,觉得他很有韬略,第二天便任命郭荣为行军司马,出入大帅营帐,处理公文,出谋划策。

刘知远对契丹大举进攻,采取逍遥做派。一旦契丹进入他的区域,他是毫不客气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派悍将伟王攻打雁门,想跟吐谷浑头领白承福会师。刘知远兴兵到雁门,以逸待劳,一举斩杀伟王。

召白承福商议事情,白承福来到他的大营,刘知远当即唤人刺死白承福,再杀他的家人。白承福的很多资财和几千匹好马全部落入他的手中。

石重贵闻讯大喜,给他加官,迁检校太师,进位中书令。但刘知远对朝廷的诏命半推半就,阳奉阴违,与契丹作战逗留不进,有时候也主动出击一下。他主要意图是称霸河东,巩固他的基地。

契丹大举进犯京师,一下子俘虏了石重贵,石晋王朝覆没。耶律德光模仿汉人礼制,身穿汉族礼制衣服,登上崇元殿接受文武大臣朝拜,诏令改晋国为大辽国,设置年号,大赦天下。他再次追谥天祖耶律耨里思为大辽昭烈皇帝,高祖耶律萨剌德为大辽庄敬皇帝,曾祖耶律匀德寔为大辽简献皇帝,祖父耶律撒剌的为大辽宣简皇帝,父亲耶律阿保机为大辽烈天皇帝。他这样做完全是模仿汉人王朝例行礼制,同时也表明他是天命铁定的中原地带的正宗皇帝,其实他只学到汉人礼制的一点毛皮而已。耶律德光仍采用管理游牧民族模式,与管理定居农耕一点都不适应,一味进行残暴统治能有什么用呢?

刘知远派牙将王峻向契丹奉表投降,耶律德光诏令褒扬嘉奖,称刘知远为儿子,并赐给一根木棍。这种木棍相当于汉族皇帝赐给的假节一样。王峻拿着木棍,契丹人望见他,都主动到路边避让。

刘知远见到王峻,询问道:“契丹人实力怎么样?”王峻禀报道:“契丹人色厉内荏,政治混乱,朝纲失常,他们占领中原不能立足。大帅如若兴兵,契丹人必然仓皇北去。”

刘知远召侍卫亲军都虞侯郭威商议,郭威说:“我们要打败耶律德光收复汴梁,肯定获胜,但是这要耗费掉我们好多的实力,其他各路诸侯趁火打劫,我们可要吃大亏。”刘知远说:“不打,契丹人是不会得主动退出汴梁。”郭威说:“怎能不打呀,耶律德光残暴失去人心,天下人多以主公为第一希望,现在主公不能再犹豫不决,万一其他人乘虚取代主公而占领汴梁,那时我们就变成弱势者,后悔都来不及。但是,我们主动打契丹人,也只是向耶律德光显示我们的武力,叫他知难而退。”

刘知远当即命郭威领精兵五万前去驱敌。郭威命韩通袭击契丹,得手后迅速撤退。而他却在汴梁和朱仙镇之间设下埋伏,耶律德光派出一支契丹军追击,一下子进入包围圈。郭威却围而不歼,派人给耶律德光送信,声称希望通过谈判解决。

耶律德光前后考虑,继续打仗没有取胜的把握,弄得不好,中原各路大军会战,那自己就遭到群殴。最后只好同意退出汴梁,归回北方。

刘知远对全部放回被包围的契丹军做法有些不高兴,“郭虞侯,你也太大气了,怎么能全部放掉呢?倘若耶律德光言而无信,我们岂不要吃亏?”

郭威哈哈大笑说:“主公,你多虑了。耶律德光他不敢食言。为什么这样说呢?第一、我们放了他们的人,已经表示了我们的诚意。第二,耶律德光已经抓到手的石重贵被我们弄到手上,他不重先得到石重贵,就感到蒙上耻辱。第三、他已经知道我们的实力很强,他难以跟我们对抗。耶律德光虽说手上还有不少的军队,但毕竟征战了好长时间,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他实在没有打胜仗的把握了。”

耶律德光被迫同意谈判,刘知远派他的兄弟刘崇前往汴梁谈判。双方很快达成协议:刘知远将石重贵交给耶律德光处置,耶律德光则率军退回契丹境内,并将承认刘知远为中原地区新的皇帝。

耶律德光再次见到石重贵,两眼冒出骇人的光芒,接着连连狂笑不已。“龟孙子,现在你狂呀,你家老子都称我为父亲。啊,哈哈……”耶律德光的嘴里忽然喷出一股鲜血,晃悠悠地倒在地上。

耶律德光经过医生抢救,只是暂时没事。他再次召见石重贵,斥责道:“石重贵,你何德何能坐上皇帝宝座?跟爷爷翻脸,你有什么本事?你的北面行营部招讨使杜重威归降了我们,张彦泽率兵直接包围了你的皇宫。你想引火自焚,但还是被我擒获。”石重贵哪里还有勇气抬头说话,只得听候耶律德光诏令,降为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封负义侯。

耶律德光嘲弄了石重贵一番,但在归回契丹的路上死了。他是辽国的第二个皇帝,在位二十年。他的侄子耶律阮也就是耶律兀欲继位。述律平太后一定要见到儿子的面,大臣们只好腌制耶律德光尸体,成了木乃伊,用以满足她的愿望。

刘知远命郭威为先锋,刘崇殿后,带领大军兵不血刃地开进了汴梁城。刘知远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汉。追谥高祖刘湍为大汉明元帝,曾祖刘昂为大汉恭禧帝,祖父刘僎为大汉昭宪帝,父亲刘琠为大汉章圣帝。手下大小官员都有封赏。他本想封郭威为丞相。郭荣劝他不要担任,郭威也知道在京城难以对付奸臣的攻讦。他对刘知远说:“为安邦定国,最好宣谕石晋旧臣仍担任原职,好让更多的人顺从大势。”刘知远改封郭威为枢密使兼天雄节度使。这一封赏,郭威差不多掌握汉朝军政大权,连刘崇也在他面前都矮上一截。刘崇失意,主动要求封他为太原留守。

郭荣升迁很快,先是担任左监门卫大将军,接着改任贵州刺史、天雄军牙内都指挥使。

郭荣身穿便装,书生模样,带着两个随从在魏州城四处溜达。他来到兴荣客栈想进里歇脚,忽然发现店家抓住两个人要钱。一个客人说:“暂且记起来,我们也是一时手头缺钱,不过三天定然还清。”店家说:“你们两人已经欠下了五两四钱银子,我们小店也要吃饭呀。”

另一个客人是黑大个子,嚷着说:“今日没钱就是没钱,再要就给你好看的。”店家一听,嚎哭道:“你们都来看呀,强人吃饭睡觉欠账不还,还要打人啊!我不想过了,你们打吧。”店家这么一哭闹,街坊全拢了过来。有的说“赊账就赊账,怎么能打人呢”,有的说“好汉没钱,你也要好点说话呀”,……

郭荣跑上去,问道:“店家,他们两人欠了你客栈五两四钱银子,他们没钱,我替他们还给你,你也别哭闹了。”说着,努着嘴叫一个随从上前给了店家银子。店家鞠躬道:“谢谢你这位好心的爷爷。”

两个赊账的汉子盯住郭荣望,似乎发愣。郭荣也对黑大个子看,似曾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但他大度地说:“跟我到另一个客店里坐坐。这就跟我走。”

黑大个子忽然说道:“啊呀,大哥,我们十几年前曾经相见过。”“在什么地方?”“易州,我帮过你拉车。”郭荣恍然大悟道:“啊呀呀,这么一说,已经是十几年过去了。我晓得了,你叫郑恩。他呢?”“他是赵匡胤。”郭荣说:“前面就是一家客店,我们三个进里叙叙。”

郭荣对身后一个随从招手,说道:“你叫店家给这两位好汉上酒上菜,叫他忙快点。”随从说了声“照办”。

三人坐进里面的雅间。郭荣说:“在下名叫郭荣,读书人,仰慕天下英雄。还请你们自己做个介绍。”郑恩说:“郭大哥,我是你清楚的。学了几回武艺,都遭到夭折,每回都只学了六七成。时局动荡,蹲到庙里也不得安稳。大庙是发财的,可我又不得去,只好流落在江湖。不想遇到他赵匡胤,我武艺不是他的对手。他蟠龙棍舞起来,煞是厉害,无人能挡。”

郭荣笑着说:“既然是英雄,何不投军为国效劳呢?”赵匡胤说:“我看当今各路军阀割据,都是欺压百姓的主儿,没一个是正经的。”“那是你没有遇到明主的缘故。说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按你话说,我就想投奔到明主那里效劳。”

郭荣拍着手说:“真正的男子大丈夫,有抱负!年庚如何?”赵匡胤说:“我们两人一样大,都是属猪的,今年二十二岁。但是我生日比他郑恩早三个多月。大哥你呢?”郭荣说:“我属蛇的,你说我比你们大几岁?”赵、郑两个人一齐说道:“啊呀,大六岁。”赵匡胤提议道:“我们三人结拜弟兄吧,你郭荣是大哥,我老二,郑恩你老三。”

郭荣说:“既然结拜弟兄,那就叫店家给我们点上香火,祝告天地,誓结金兰,荣辱共济。”

香火点上后,三人一齐跪下。发誓“生同手足,永无谎虚;有福同享,不生异志;若有二心,天神共鉴。”每人又相互拜了八拜。这才坐上桌吃喝。

赵匡胤说:“先前我在柳林来了个三结义,今日三结义更不同凡响,全仗大哥义气。”郭荣说:“老二,你的柳林三结义是哪三个人?”“在下老大,老二是韩令坤,老三是石守信。”

郭荣笑着说:“你有一身的好武功,流落在江湖都做什么营生啊?”赵匡胤叹了口气,说:“没个正经的营生,手上有了钱就去赌博,有时候手气好,赢好多的钱,生活也就好。但有时候交了霉运,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受到好多人嘲讽。”接着他说起瓜农教训他的一段往事。

一个盛夏的夜晚,赵匡胤输得身无分文,灰溜溜地拿着蟠龙棍,跑了出来。路过西瓜地时,肚子里咕咕叫,他悄悄地矮着身子摘了一个西瓜,“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冷不防看瓜的王老头跑到近前。“唉,你吃了我的西瓜,付钱不付钱呀?”赵匡胤蛮横地说:“今日没钱,赊账!”

王老头说:“你这不是第一回吃了我的西瓜吧?有五六回的吧?总不能一回都不给钱呀。”赵匡胤以为王老头要旧账新账一起算,就想耍赖,把脖子一梗,说道:“那你今日跟我要多少钱?”王老头伸出一个指头说:“我今日总共只要你一文钱!”

一文钱?这么便宜的西瓜吃了,给钱就给钱吧,可赵匡胤掏了掏衣袋,翻了翻身,身上就是一文钱也没有。万般无奈,赵匡胤说:“我这根蟠龙棍放在你手上做抵押,我明日一早就把钱送给你,好吗?”

王老头接过盘龙棍,自言自语地说:“蟠龙棍啊蟠龙棍,你要是让英雄拿在手上,可以为国效劳,建功立业,大显身手啊!可惜你落错人呀,只能在赌钱场上耍威风,叫我种瓜的老农拿你做抵押,可我要拿你做什么用呢?”说完话,把蟠龙棍往路边一撂,扭头就往瓜棚里走去。

赵匡胤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我被王老头说得无地自容,只得拾起蟠龙棍,低着头走出西瓜地。……此后,还是没有混出名堂山。前几天,我在襄阳一个寺庙里叫老和尚给我算命,老和尚看了看我的面相,说我不要算命,叫我拿起他给的盘缠直往北边走,自始至终不回头,一定会有奇遇。”

郭荣说:“说说你的奇遇,让我们弟兄三个共同分享。”赵匡胤说:“没什么奇遇,要么就在柳林三结义,眼下在这里三结义。郭大哥,你说我们今后怎么办?”郭荣说:“今后你们俩哪里都不去,就在我手上投军。”

郑恩睁大眼睛说:“就在你手上投军?你有多少人马?”郭荣说:“你别问我有多少人马,保证你以后不光生活有了着落,还能为国效命征战。立了大功,也就成了英雄。”

郑恩笑嘻嘻地说:“我俩在你手上能当什么官儿?”郭荣说:“你们刚来,但有武艺,就从军头做起吧。”“大哥,军头管多少人啊?”“一百多个人吧。”“这是个小官哟。”郭荣说:“唉,老三呀,你口气不小。我从军开始只做了个军吏,属下总共只有五个人啊。”

赵匡胤说:“郑恩,你还嫌军头小,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此后,你哪不在征战沙场上立功吗?那时候郭大哥自然会提拔你做大官。现在,你寸功未立,就异想天开做大官,请问你凭的哪一条?”

郑恩大大咧咧地说:“我说错了。大哥以后有仗打,就让我们两个上阵冲杀,好让我们建功立业升大官啊!”

郭荣郑重其事地说:“我关照你们两个弟兄呀,你俩到了军中不能打骂兵士,要把每个兵士都当弟兄看,这样上了战场,才能同心合力。三国时大将张飞本领高强,喝断霸陵桥,曹操的好多将军竟然不敢上前跟他交战。但他打骂兵士,最后两个兵士趁他睡觉把他刺死。战国时将军吴起跟兵士们同吃同住,有个兵士生了脓疮,他给这个兵士吮吸脓血。《孙子兵法》上说:‘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老三,我说的话,你晓得了吗?”

郑恩笑哈哈地说:“郭大哥,你别看我面相丑,但心却好着呢,吃斋修行的菩萨心肠。”赵匡胤说:“郑老三呀,你晓得吗?老大这是给我俩上课,教导我们两个,读书人有的就是这一套。”

郭荣摆着手说:“唉呀,你们还就别要小看读书人,这读书人若是能够发挥作用,我告诉你们,读书有力量!不读书在关键眼上就如同蠢猪。楚霸王不读书,只知道砍杀,最后走上末路,乌江自刎。”

赵匡胤听了,仔细地咀嚼,终于点头说:“大哥说得妙啊,读书有力量,这句话确实有道理。我体会了一下,很赞同这句话。”郭荣提起酒杯说:“好,喝酒!”三人便一同端起了酒杯,……

这真是:视野开阔须读书,纳入正道放大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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