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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宗郭荣(十七)

十七 割取四州遏西蜀

李廷珪、伊审徽在白涧寨吃了败仗,又丢失黄花谷要塞,只能往凤州方向败逃。凤州城因受到城北唐仓镇周军的威胁,而陶三春又十分凶猛,接连挑落凤州邱俊、陈巡、韩世清三员战将,没人敢跟她交战,所以四处城门紧闭。

凤州守敌忽听到周军占领唐仓,唐仓虽说距离凤州十五里,但凤州被割断了与内地的联系,不赶走唐仓的周军就如同芒刺在背。偏将邱俊自告奋勇前去占领唐仓。

邱俊刚刚出发,凤州主将不放心,又加派陈巡、韩世清两个偏将去唐仓助战,以此确保夺得唐仓这个屏障。邱俊来势汹汹,打马直取陶三春,两人交战不到十个回合,陶三春的战刀凌空一劈,正中他的头部,邱俊当即落马而死。

陈巡大怒,驱马上来就接连不断挑枪,陶三春使用的不是长兵器,只能躲闪。陈巡十几枪都刺了空,由于求胜心切,打马靠近,刺了两枪,陶三春瞅准一个空,一把抓住陈巡的枪杆,两人在马上相持了一会,拉锯式的,两三个来回,只听清脆的一声:“你下来吧!”陈巡“扑通”一声翻身落马,陶三春的战马上去踩踏他的身子,当即呜呼哀哉。

韩世清大声叫道:“母夜叉休要猖狂,看我活捉了你!”陶三春见他气焰嚣张,打马上去,两人大战二十多个回合。陶三春将战马紧靠了上去,猛地砍飞了韩世清的战刀,只见她的身子忽然一跃,一把操住韩世清的头夹了过来,战马奔跑回来。陶三春手一松,韩世清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士兵上去,惊呼道:“死了!”

蜀军连损三个战将,当即一哄而散。周军牢牢掌控唐仓要塞。

李廷珪、伊审徽败退到唐仓时,又遭到陶三春率领士兵大杀一阵,蜀将王銮及士卒三千余人被俘。李、伊二人连脚跟都没站稳,更不谈进入凤州,只得落荒而逃,一路上好不狼狈,灰溜溜地逃到成都,换了素服,双双拜倒在孟昶面前请罪,败军越来越多,孟昶也就宽恕了他们两人。

向训驱动大军直逼重镇凤州,之前的陶三春率领一千人的人马如同铁钳子一样牢牢守住唐仓,早已让凤州守将感到如临大敌。眼下大队人马压了过来,凤州城门紧闭,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

凤州城守将是威武节度使王环、监军赵崇博,这两个人性情都很急躁,眼看周军气势磅礴,很想尽力遏制一下势头。但是,向训、王景两军配合默契,节节胜利,凤州前面的各个关卡接连遭到各个击破,凤州便裸露出来,几乎成了孤城。王环、赵崇博二人考虑到凤州的军事战略地位,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不敢贸然出城,只得死守。

蜀中名将赵彦韬把守的青泥寨也失守,他率领一千人马退到了凤州,跟王环的五千人马汇合在一起,凤州守城兵力也算得到了加强。

向训大军驻扎在唐仓,他派陶三春随同张处存、肖必胜来到凤州城下叫阵。王环、赵彦博仍是隐忍不出,可赵彦韬却忍耐不住,气急败坏地说:“妈的,叫个母夜叉陪伴两个叛徒,老子当真是个睁眼瞎,哼,一定要打灭掉周军的气焰!”

赵彦韬披挂出阵,挥刀指着张、肖二人骂道:“你们这两个叛国之徒还有脸跑到这里猖狂劝降,我要代皇上处死你们这两个软骨虫,看刀!”

陶三春见他行凶,拍马上前跟他大战二十个回合。赵彦韬感到不是来将的对手,拨转马头就往城里逃窜。陶三春也不追赶,勒住了缰绳,说道:“二位将军就在这城门前,不愁他们不出来,否则,他们就自甘做起缩头乌龟,忍得了一时,终究不得长久忍耐。”

王环劝阻说:“赵将军暂且忍耐一下,向训人多势众,不可拒之。凤州城防坚固,他们想强攻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等到朝廷派了大军来到,再跟他们决战也算不晚的呀。”

赵彦韬说:“京城援兵一时不得到达,再说也没有音讯传来,京城里能征善战的还有哪几个人?我们各个困守边关,正好遭到周军各个击破。我丢弃青泥岭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集中优势兵力跟他们周军决一雌雄,想不到二位将军如此怯战!也好,你们二位可以继续固守,我一人再次出城跟他们交战,即使一时不能取胜,也要杀杀他们的锐气!”

王环、赵崇博二人听了,深感耻辱,再也按捺不住,显然是赵彦韬的激将法起到了效应。于是,三人一同出城应战。只听一声炮响,赵彦韬第一个冲出城门,指着张处存、肖必胜大骂:“你们两个无耻叛将,还不下马受死,更待何时?”

肖必胜提刀上前,在马上先打了一恭,劝说道:“赵将军,蜀主昏聩奢靡,不顾百姓死活,你还要死守朽木做什么,岂不可叹?何不……”“放屁!一派胡言乱语!”赵彦韬不等肖必胜把话说完,就大声呵斥,说罢飞马过来,抡刀就砍杀起来。

肖必胜面无惧色,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从容应战。两杆大刀寒光闪闪,火花四溅,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赵彦韬咬牙切齿,刀刀致命;肖必胜游刃有余,招招化解。起初,肖必胜很想把赵彦韬俘获过来,既能立功,也不伤着这个曾跟自己同朝的前辈,所以下手就留情了几分。可是对方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刀法极其娴熟,而且又来得极其凶狠,肖必胜眼看就处于凶险的境地。

陶三春纵马上前,大声喝道:“休要猖狂,看刀!”赵彦韬这才发现原来跟自己交过手的居然是个女将,气不打住在一起,便舍了肖必胜,跟陶三春大战四十个回合。

两个人都想尽快结束战斗,又是十个回合过去,两马相交之时,赵彦韬用尽平生之力,将刀高高擎起,斜劈了下来,这一下命中面积大,而且着实有力,谅你一个女将逃脱不了,肯定成为刀下之鬼。

陶三春看得真切,她也用尽平生力气,甩起她的战刀,不是从上而下,也是斜切过去,只听得“当啷”一声,赵彦韬的大刀滑向了前方,向下的刀势未减,却劈空了。因他用力过猛,身子斜歪在马背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左脚马镫高高翘了起来。赵彦韬伸手想抓住马鬃毛,摇摇欲坠。陶三春从容地砍了一刀,赵彦韬的坐骑的腿子被砍断,“咕咚”一声,战马摔倒下来。赵彦韬还没来得及恢复坐姿,一头栽落尘埃,脑浆迸裂,连一声“哼”都没有发出来。

这场搏斗既惊险又迅速,向训料定胜利在望,便不失时机驱动大军掩杀上来。王环、赵崇博拼力抵挡,哪里还能抵挡得住,赵彦博跟肖必胜相遇,没战到三个回合,就被肖必胜伸手抓了过来,做了俘虏。

王环想逃窜到城里,却被周兵团团围住,坐骑被砍断了腿子,他落到地上,遭到周军士兵七手八脚的捆扎。

凤州城接连失去了三个主将,城里六千余士卒打出白旗,全部投降。

向训命令军队列阵,排列整齐,井然有序地进入凤州城里,安抚百姓。城防、城管等各类事务均安排妥当。

校尉将王环、赵崇博两人带了上来,向训致意道:“二位将军受惊了。”这两人怒目而视,坚不开口,立而不拜。向训亲自离座上去给两人解掉绳索,说道:“二位将军请坐。”两人仍然一声不吭,也不入座。向训见两人始终不为所动,只得做了个手势,让校尉给带了下去。

王环、赵崇博两人被分开来监禁,赵崇博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最后绝食而死。向训叹道:“忠诚之士啊,唉,厚葬他吧,成全他的节操。”

向训跟王环谈话,当然不会告诉他赵崇博的实情,只是向他晓以大义,说得口干舌燥,什么孟昶荒淫无道,闹得民怨沸腾,又是什么明智人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等等。王环只是情绪稍微稳定,就是不肯向向训投降。向训无奈,只得将他送往汴京。郭荣见到了他,亲自接待了他。

“王将军骨气可嘉,难能可贵。你可知道,眼下乱世已经到了好长时间,该要有个尽头。蜀国皇帝孟昶胸无大志,只晓得享乐奢靡,根本不能担任完成统一天下的重任。王将军,你舍命忠诚孟昶,究竟是为的哪一条?朕倒要耐下心来听你说说。”王环听了,如梦初醒,一下子跪了下去,俯伏在地,失声痛哭。

郭荣命人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王将军大义凛然,真的是忠诚之士。朕特授你为右骁卫大将军,这是奖赏你的节操。”

忽一日,郭荣在刑部郎中王朴、翰林学士王著及右骁卫大将军王环陪伴下,前往开封府。忽然有人拦驾,原来是偏将军陶三春和百姓马遇两人跪着喊冤。郭荣惊愕地说:“弟媳,你这是怎么一回事?”陶三春跪直身子说:“陛下,汝州百姓马遇的父亲、兄弟遭到判官崔恺冤杀,望开封府复查。”郭荣说:“王郎中,你接马遇投的申诉案吧。”王朴上前拿起马遇的状纸,说道:“三天后,在开封府开堂料理,你起来吧。”陶三春、马遇两人叩头,齐声说道:“谢主隆恩!”

郭荣进了开封府,查阅囚犯档案,忽地发现濮州马步军都虞候张美贪赃枉法,私吞赈济余款,说道:“张美办事有能力,令他权三司使料理天下财粮,游刃有余。没想到他贪财,不能算作忠臣,既然不是忠臣,就不能委以重任。”

王著禀报:“陛下,科场有人舞弊,河南府掌书记广雍科场文章低劣,居然中了举人上了黄榜。有个姓赵的科场文章很一般,也中了进士。”

郭荣说:“王学士,今年起,年年科考,此科目叫制科,宗旨在于发现制政人才,一定要严格录试程序。明年你来做礼部主考官,到时凡中举科场文章,朕要一一阅览。”

王著一听,马上跪拜道:“谢主隆恩,微臣一定竭力效劳,坚决剔除滥竽充数的低劣之人。”

宰相王溥跑进来说道:“陛下,臣向你禀报潭州太尉李廷玠杀下属司顺宝事件,据说两人都是你的同学,臣不敢断案。”郭荣说:“爱卿,你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溥便叙说了一下。

武平节度使毛奎担任南面行营都统,准备进攻南唐的鄂州。他领兵经过岳州,岳州团练使司顺宝准备丰厚的宴饮食物来慰劳,招待非常恭敬。毛奎手下的人贪得无厌,不满足而抱怨的人对毛奎说司顺宝的坏话,说他谋划叛变,毛奎忿怒溢于言表,司顺宝当即恐惧不安。

司顺宝集合将士们说:“我事奉毛令公好得无以复加了,如今他反而听信谗言,对我怀疑而发怒,军队返回来的话,必定攻击我,我不能坐着等死,你们能和我一道西进吗?”他的部众听了都很愤怒。司顺宝率领所部向西袭击朗州。毛奎听说这消息,调回军队追赶,追到武陵城外,与司顺宝交战,不幸得很,毛奎却兵败身死。

部下劝司顺宝就此占据朗州,司顺宝说:“我只不过救命罢了,怎么敢自己称尊称王,应该将朗州督府交归潭州太尉李廷玠,难道他不会安排我当武平节度使吗!”于是返归岳州,派团练判官朱春茂率领朗州将领官吏迎接武安节度使李廷玠。部众对李廷玠说:“一定要把朗州授予司顺宝。”李廷玠说:“司顺宝杀害主帅,罪该灭族。可以宽恕的地方,只是取朗州而不占有,交给我罢了。倘若马上起用他为节度使,天下人就会认为我和他是同谋,我还怎么自我表白!现宜暂时任命他为行军司马,等过了一年,便可以授予他节度使的职权。”于是任命衡州刺史钱舒临时主持朗州政务,率领部众进入朗州,称武平留后。李廷玠向朝廷报告,任命司顺宝为行军司马。司顺宝没能当上武平节度使,当即恼怒起来,称病不到任。李廷玠说:“行军司马,我曾经做过的,权力与节度使大致相当,司顺宝却还不满意,难道还想对我图谋不轨吗!”

这时吉判官劝说李廷玠:“他拒绝上任,大帅不如用授予司顺宝武平节度使职权来引诱他,让他到都府来接受任命,到时他就成为案板上的肉了!”李廷玠依从此计。司顺宝将要上路,亲近的人阻止他。司顺宝自仗素来以兄长事奉李廷玠,相互亲善,于是起程,不加怀疑。李廷玠派遣使者迎接等候,一路不断,已经到达,李廷玠亲自出城到郊外慰劳,相互见面非常高兴。司顺宝入府谒见,还没走到办公大厅,李廷玠便派人拘捕他,让他立在厅堂下,斥责他说:“你做了个小校并无大功,毛奎起用你为岳州团练使,却突然反过来杀死主帅;我因往昔的同学情谊,不忍心杀你,任你为武平节度行军司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而不接受!”司顺宝自知难免一死,请求保全宗族。李廷玠答应了他的请求,随即推出去斩杀。

郭荣首肯道:“李廷玠已经尽了义气,大节不用怀疑。下诏加李廷玠兵部侍郎,授钱舒为武平节度使。”

三天后,郭荣上朝,说道:“诸位爱卿,今日议事很多,如有不当,请从速奏来。王朴王侍郎,马遇投诉一案,你是如何处理的?”王朴出班奏道:“陛下,汝州推官马弘因追索赈济款下落,跟河南府判官崔恺结下冤仇,崔恺栽赃说马弘害死民夫杨剑等三人,当即处死。次子马军不平,怒斥崔恺,被判藐视官府,也予以处死。掌书记马遇因亲属关系必须回避,不得涉案。”

郭荣说道:“你作为开封府尹,如何结案?”王朴说:“微臣禀报,给予马弘、马军父子二人昭雪冤案;判凶犯崔恺斩首,月底行刑。建议马遇恢复原职,问责河南府节度副使黄赞。”

郭荣说道:“马遇仍任河南府掌书记,贬黄赞为汝州司马。濮州马步军都虞候张美贪赃枉法,贬为工部主事。陶三春征伐西蜀立有战功,封为唐仓君,武威巾帼将军,以此褒奖。诸位爱卿,朕绝对不因为自己发怒而惩处人,也不因为自己高兴而奖赏人,一定根据实情处理政事。”

宣徽南院使向训奏道:“陛下,枢密使、侍中、韩国公郑仁诲归天,望赐予他的谥号。”郭荣当即说道:“赐予韩国公忠正谥号,朕明日前往追悼之。” 枢密承旨曹翰进奏道:“陛下,明日是黑煞日,不吉利。”郭荣毅然说道:“君臣情义深重,讲究什么吉利日子时辰!”

宰相景范奏道:“由于战乱,还有不少农田荒废;另外汴水流域地区由于黄河决堤,好大的地域成了沼泽地。陛下一再要求大力发展生产,现请予定夺。”

郭荣说道:“现有农田重新测量,数字一定要确切。鼓励农夫耕种荒地,三年之内,原先田主只能获取一半田亩;达到五年荒废的耕地,全部归于现耕种者,原田主不得追索。至于汴水流域开垦农田,首先治理水流。命武宁节度使武行德征发民夫顺着原来河堤疏通引水,东面直到泗水。”

范质说道:“这个工程浩大,难以成功。”在场的人都说不好施工。郭荣说道:“工程再浩大,也要把汴水流域疏通。下足功夫,几年以后,一定会获取到大的好处,这里的民生问题才能得以解决。”

退朝后,郭荣和文武大臣在万岁殿就餐,看着桌上丰富的饭菜说道:“两天后就是大寒,朕在宫中吃美味佳肴,对百姓没功劳而坐享上天赐予的禄位深感渐愧,既然不能自己耕耘而吃饭,那就只有亲身去冒飞矢流石的危险来为民除害,为民谋福,为民除害,让百姓过上最好的生活,这样才能心安啊!”

他又说道:“凡是上的菜肴全部吃掉,不要浪费。李绅的诗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诸位爱卿,朕敬上一杯。”他这么一提议,二十多个人全都站了起来,纷纷干掉杯子里的酒。

郭荣回到后宫,天色早已漆黑一团。皇后符金钗给他脱下龙袍,郭荣坐到龙床,她又给脱掉靴子。郭荣说:“孩儿睡了吗?”“刚刚入睡,他睡前吵着要见皇父。”

“今儿陪大臣们喝了两杯酒,朕把朝廷里的事情安排妥当,要出征南唐。”符金钗听了郭荣这么一说,马上阻止道:“皇上,你安排得力的大将前去征讨南唐就是了,何必要亲征?”“皇后,你有所不知,南唐是劲敌,朕如若不亲征,恐难以征服。创立统一天下大业,朕不亲征,如有强劲逆风,就不免生出意想不到的种种麻烦来。”

符金钗端了一杯茶递给郭荣,诚恳地说:“皇上,你身体不是多么结实的,如野外指挥作战时染上病患那可不得了。”“金钗,你别要焦愁,为了天下大业一统,朕是在所不辞的。”符金钗抱着郭荣的颈部说:“皇上实在要亲征,金钗便跟随你,以后我若不行,我的妹子金环就来陪伴你皇上。”

“金钗你是知道朕的愿望,你的妹子今年多大岁数?”符金钗舔了一下郭荣的腮边,说道:“回皇上的话,金环她今年二十二岁。”郭荣喝了口茶,将杯子递给符金钗,嘴里只是个“嗯”字,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符金钗见状,赶紧给他盖上了被单,而后脱下衣裳跟郭荣一起睡了。

周军排山倒海,势不可当。西蜀军队一触即溃,即使名将也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成都满朝惊恐,惶惶不可终日。孟昶跟群臣紧急磋商,文武大臣都说赶快求和,免于国难为上。

孟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急命中书令韦皋写了一封求和的信,连夜派人偕同俘虏胡立送往汴京。

郭荣接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大蜀皇帝谨致书于大周皇帝阁下:窃念自承先训,恭守旧邦,匪敢荒宁,于兹二纪。顷者晋朝覆灭,何建来归,不因背水之战争,遂有仇池之土地。洎审晋君北去,中国且空,暂兴敝邑之师,更复成都之境。厥后贵朝先皇帝应天顺人,继统即位,奉玉帛而未克,承弓剑之空遗,但伤嘉运之难谐,适叹新欢之且隔。以至去载,忽劳睿德,远举全师,土疆寻隶于大朝,将卒亦拘于贵国。幸蒙皇帝惠其首领,颁以衣裘,偏裨尽补其职员,士伍遍加以粮赐,则在彼无殊于在此,敝都宁比于雄都!方怀全活之恩,非有放还之望。今则指导使萧知远等,押领将士子弟,共计八百九十三人,还入成都,具审皇帝迥开仁愍,深念支离,厚给衣装,兼加巾屦,给沿程之驿料,散逐分之缗钱。此则皇帝念疆场几经变革,举干戈不在盛朝,特轸优容,曲全情好。求怀厚谊,常贮微衷。载念前在凤州,支敌虎旅,曾拘贵国排阵使胡立以下八十余人,嘱令军幕收管,令各支廪食,各给衣装,只因未测宸襟,不敢放还乡国。今既先蒙开释,已认冲融,归朝虽愧于后时,报德未稽于此日。其胡立以下,令各给鞍马、衣装、钱帛等,专差御衣库使李彦昭部领,送至贵境,望垂宣旨收管。矧以昶昔在龆龄,即离并都,亦承皇帝风起晋阳,龙兴汾水,合叙乡关之分,以申玉帛之欢。倘蒙惠以嘉音,即伫专驰信使,谨因胡立行次,聊陈感谢。词不尽意,伏惟仁明洞鉴,瞻念不宣。

郭荣掷了来信,说道:“好个孟昶明明接连吃了几个败仗,慌得走投无路,只得致书求和,却满口胡言说是为周朝考虑,竟然还厚颜无耻自称大蜀皇帝。”他转过脸对来使说:“你一个人回去告诉孟昶,他贪婪无度,宠信奸佞,残害百姓,荒淫成性,荒废朝政,大周顺天成事,吊民伐罪。孟昶若懂得天理,必须奉表称臣,献纳土地,按岁朝贡,大周才收甲罢兵,不然,他孟昶就将自食恶果!”来使唯唯诺诺,低头退了出去。

郭荣脸色稍霁,便对胡立说道:“孟昶他向朕乞和,情尚可原,但不应该跟朕说钧礼,朕不便答复。你在蜀多日,可知道蜀中情形吗?”胡立叩头陈说蜀主荒淫生活,污秽不堪,荒废政事,说过之后自请失败罪名。郭荣说道:“现在南方有战事,暂且让西蜀苟延残喘一两年,等到征服南唐,再图西蜀不迟。朕赦免你的罪,你退出去罢!”胡立谢恩而退。

再说孟昶还想等郭荣复信,始终等待不到,竟向东戟指道:“朕郊祀天地,即位称帝时,你个郭荣才鼠窃作贼,而今竟然藐视朕到了这等地步!”于是就仍然跟周朝交恶,再为敌国。后人有诗叹孟昶道:丧师失地尚非羞,满口骄矜堪足忧;幸有南唐分敌势,尚留残喘度春秋。

孟昶一时狂妄,终究苦愁无计,战不能战,求和不成,连连唉声叹气。通奏使、知枢密事王昭远说道:“陛下不必忧愁,我蜀地沃野千里,府库充实,道路奇险,周军即来,栈道不通,粮草不济。他们以急战为利。我以坚守为功,日深月久,周军自然离去矣。”

孟昶说:“卿说的有道理,但蜀国也不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朕还得争取外援。”说罢便修书给唐主李璟,望他从南方出兵,以践互助盟约。

与此同时,孟昶广招士卒,在剑门关、白帝城屯聚大军,以确保西蜀大门的安全。由于募兵太多,储备不足,府库空竭,费用开支严重短缺,没有办法,就铸铁为钱,因此民间用的铁器都实行了专卖,百姓苦不堪言。

向训留王景在凤州扎下军营,自己领了一支人马奔向秦州。

镇守秦州的是蜀国观察判官赵玭。孟昶为了确保重镇秦州的安全,特地把雄武节度使兼侍中韩继勋调去担任主帅。韩继勋在成都时谈起抵御周军神气大陆国,但一到秦州就没精打采,终日提心吊胆,忧心忡忡。他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稳如泰山的感觉。

韩继勋暗地里安排了几个心腹密探,不住地斥候,要求一天三报情报。忽一天,有个小校斥候回来,神色慌张地进入他的住所。“有什么情况?你快说。”小校禀报道:“大帅,黄花谷、白涧寨、黄牛寨、青泥岭全部被周军占领。周军眼下兵分两路,一路由王景率领攻打凤州,凤州可能不保;另一路由向训率领,直奔我们这里而来。”

韩继勋焦灼地说:“你再斥候打探,专门捕捉向训这一支兵马的行踪,随后火速报告。”“是!”小校风风火火地奔了出去。

时间不长,赵玭来见:“韩将军!”“什么事?”“城外有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韩继勋听了一惊,他想周军怎来得这么快,但他却故作镇静笑道:“呵呵,三百多人就想来攻打秦州,可笑不自量!”

“不,不是周军,是从黄花谷李廷珪部下逃回来的,他们要求进城。”“啊!”韩继勋松了一口气。“怎么办?够让他们进城?”“不行,如若是敌人装扮的,真假谁能分辨得出来?如果让敌人混进城里,打入我们的内部,那就后患无穷。”“那就不给他们打开城门。”“对!”

赵玭扭头要走,韩继勋叫住了他:“赵将军,秦州城防坚固,即使遭到周军围困,他们也难以攻克。如今这里安然无事,要紧的是南面的凤州,老夫今日启程,要到那里帮助重现布置一番。”“也好。”赵玭告辞出去之后,韩继勋急忙召集他的几个心腹,打点行装,声称说是去凤州,出了秦州就直奔成都去了。

韩继勋回到成都,说城防坚固,周军知难却步。孟昶对他的话丝毫不加怀疑,仍旧让他在朝中担任侍中。

韩继勋走后的第三天,向训大军潮水般的涌了过来,随即将秦州城围得水泄不通。赵玭这才晓得韩继勋并没有去凤州,而是逃回成都去了。事后他还有借口,说是周朝大军没来,这就不算临阵脱逃。

赵玭气鼓鼓地说:“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把我一人撇在这里,我竟然还蒙在鼓里!”但气归气,还得面对紧急军情,马上召集心腹将校议事。他说道:“诸位,眼下军情如同火烧眉目,大周军队来势凶猛,所向披靡。秦州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当务之急,如何应对?”

此时,将军府鸦雀无声,谁也拿不出主意。“诸位跟我赵玭多年,眼下真的到了生死关头,我不忍心将诸位陷到血光灾难里。”他这么一说,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请将军明示,我等听命!”“依我之见,归顺大周,才是咱们的唯一出路。”“我们听从将军!”

向训在秦州城外刚刚扎下营寨,赵玭的降书已经送达。向训以礼相待,约定第二天率兵入城。

阶州、成州闻听凤州、秦州已经归属大周,没等向训、王景出兵,就主动派人投书请降。西蜀北方的秦州、凤州、阶州、成州连同蜀北前哨的黄牛寨、白涧寨等八寨就全部纳入大周版图。

捷报传来,郭荣大喜,随即派人犒劳向训、王景以及陶三春所属人马。他制令在秦州、凤州、阶州、成州境内实行特赦,所俘获的蜀国将吏士兵,愿意留下的给他们优厚的俸禄赏赐,要求离去的送给路费服装而遣返。诏书说:“用来安慰民众的情绪,避免违背事物的本性,这四州的百姓,除了夏税、秋税的征收之外,凡是蜀人所设立的各种赋税徭役,统统予以取消。”

永兴节度使兼侍中刘词在汴梁临死之前,郭荣亲自看望了他。刘词感激皇上,说道:“我身边的判官赵普,他是个很难得的人才,大有诸葛之风。陛下,你重用他,无论治军、治国都是很好的助手。”郭荣问赵普他人在哪里,刘词便将他住的鸣鹤巷住处说了。郭荣说:“你安心静养,朕这就去赵普他那里。”

郭荣穿上普通士大夫衣裳,带上宫廷太监马茂全走进鸣鹤巷里,听到悠扬清脆的弹琴之声,琴声正是从临巷的门头里传来的。走近之时,只听到里面的人和琴唱着:天下荒荒黎庶苦,饥者翘盼及时雨。何当大乱复大治,一统江山逢**。

郭荣料想此人确实有诸葛之风,便欣然上前轻轻地叩门。那人忽地刹住琴,不一会,门开了,见一个英俊的人走了进来,十分有礼貌,忙施礼道:“不知贵客驾临寒舍,未曾远迎,多有怠慢。请到寒舍里献茶。”

郭荣示意马茂全就在门外守着,而后跟着走了进去。那人忙着泡茶,抬起头问道:“先生,同伴怎地不进来?”郭荣点头说:“我很想跟你谈谈大事,所以不让他进来。请问先生是哪里人氏?”“原籍幽州蓟县,家父不堪战乱,迁徙到河北正定,之后就居住在洛阳。我因为出来为朝廷效劳,又到汴梁这里买了房子居住下来。”

郭荣呷了一口茶,说道:“我走到贵处,听到琴声,煞是好听,接着歌声唱起,词意高远,可见先生既高雅又志趣宏大,实在令人敬佩不已。今登临赵府,敢问壮士尊姓大名,在此何干?”那人说:“在下赵普,字则平,投永兴节度使刘词将军门下,先后任从事、判官。”

“先生既然已经效劳朝廷,大可展露雄才大略,何必怀抑郁之情呢?”赵普见此人气度恢弘,谈吐不凡,正可引为同道人,畅抒衷肠:“不蒙先生你说,小生认为,人之一生,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大丈夫立世,就应该如壮士一般勇往直前,四海为家,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

郭荣抚掌笑道:“先生此言分明是豪言壮语,志趣高远,我很想请教先生当今乱世,采用何种策略削平四海,完成统一大业?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赵普见他情辞恳切,也便爽然说道:“说赐教实不敢当,但小生斗胆陈说。天下大势,治久必乱,分久必合。此乃千古不易之理。当今兵戈纷争,枭雄竞起,烽烟不绝,民不堪命。黎民百姓,哪个不盼望江山一统,安居乐业,从此不再饱受兵荒马乱之苦?说实话,当今趋势是民心思定。谁来收拾这个山河,天下人就想这个既有雄才大略,又能上应天意、下顺民心的人横空出世,结束天下乱局。”

郭荣听了,颔首称赞:“先生说得好,令人肃人起敬。这样吧,我丢一个度牒给你,你明日就去宫殿里,范质相公自然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职位,望先生不要推辞。”赵普接过度牒,再度打量着来人,惊问道:“在下请问阁下何人?”郭荣笑着说:“这你就别要问了,只要你到朝廷效命,自然就晓得我是何人了。好了,我这就走了,不必远送。”

赵普送别了来人,第二天来到了宫殿里拜了宰相范质,范质当即安排他到义成节度使张永德跟前做节度掌书记,是个参军角色。

郭荣回来之后,惊闻六十五岁的刘词辞世,当即下诏赠他中书令,谥忠惠。又下诏给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范质加官守司徒,任命枢密直学士;工部侍郎景范是长山人,加官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枢密使、同平章事李谷加官兼任侍中。隔了两天,任命枢密副使魏仁浦为枢密使。范质既已担任司徒,原司徒窦贞固回归洛阳老家,当地府、县都按平民对待他,赋税徭役全不减免。此后,窦贞固特地跟西京留守向训交涉,向训不予理睬。

宰相范质说:“陛下,赦免秦州等四州的所俘获蜀国的将士,愿意留下来的给予俸赐,编成怀恩军,派一名将军任职节度使,镇守凤州。”郭荣说:“那就让赵玭担任怀恩节度使,他对那里的事务熟悉。”范质谏道:“陛下,万万不可。纵然赵玭归降有功,他有三个不宜:他本是观察判官,升迁不能太快;新降之人,不可太信任。再者,凤州那个地方毕竟是个敏感地区。基于这三点,望陛下深思。”

郭荣欣然说道:“那就让王景暂领怀恩节度使吧,肖必胜为节度副使,另一个降将萧知远为怀恩步军指挥使,赵玭为郢州刺史。”范质这才说道:“皇上英明!”

文武百官入朝祝贺,郭荣很高兴,设宴款待。席间,郭荣首先举杯给魏仁浦敬酒,说道:“边疆战功的取得,这是爱卿选择将帅得当的功劳啊!”魏仁浦谦逊地说:“应该说陛下英明果断,举措有方,臣之微力,理所当然,不足道哉,不足道哉!”

御膳过后,郭荣在勤政殿里查阅地图,找到阶州、成州以及黄牛寨等八寨具体位置。忽然,侍从官进来禀报:“皇上,张点检求见。”“召他进来。”

郭荣见张永德进来,问道:“姐夫有何见教?”张永德说道:“陛下,边关巡逻士兵捉住西蜀奔赴南唐的特使黄立忠,从他身上搜出南唐李璟给孟昶的一封复信,请陛下过目。”

郭荣接过来,取出书信一看,分明是孟昶求救、李璟答应出兵相助的复信。上面写道:彼周国素来有鲸吞四海之心,常举不义之师。唐、蜀既有盟约,出援理所当然。俟粮草齐备,即刻挥师北上,望大蜀皇帝勿忧。

郭荣把信件往下一丢,说道:“将西蜀特使黄立忠立刻推出去斩首,以绝孟昶妄想。”

当下召集群臣议事,郭荣说道:“王宰相早就有南伐之议,如今南唐李璟首先发难,诸位爱卿可各抒己见。”

枢密使魏仁浦率先说道:“南唐李璟着实可恨,如若他不发难,我们可一鼓作气拿下整个西蜀。可惜西蜀把守关卡要分掉我们周朝好多良将,南部边境就显得实力不足。”

宰相王溥说:“南唐国力比较强盛,不着力打击一下,对我大周终究是个祸害,迟出手不如早出手,南唐国力遭到了削弱。我大周再徐图下一步计划不晚。”

宰相景范说:“西蜀门户大开,直捣成都,计日可待。我们改打南唐,孟昶就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说起来,不乘胜追击,实在有点可惜。”

范质笑着说:“魏大人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的了,南唐对我周朝威胁很大,必须解除。……唉,说起来,蜀主孟昶还是个才子,在他执政的前期也算得上是个明君。只是他前明后昏,所以蜀国也就跟着前盛后衰。孟昶当政的第四年颁布了一篇用于砥砺官员秉公办事、从政为民的《戒石铭》,那上面写得何等的好啊!”

枢密承旨曹翰说道:“这个《戒石铭》,我叫人抄录下来,眼下就在我身上,大家要看的话,可以拿去望望。”范质随即接过去看了几眼,大家都拿到手上传阅了一番,最后传到郭荣手上。

这个《戒石铭》写道:“朕念赤子,旰食宵衣。言之令长,抚养惠绥。政存三异,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可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舆是切,军国是资。朕之赏罚,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

范质说道:“《戒石铭》全文共二十四句、九十六个字,体现了当时的孟昶大力整顿吏治的决心,也能看出他对下属谆谆告诫的一片苦心。不过没过多长时间连他自己都带头不干正经事了,还能指望后蜀的大臣们能有多正经?呵呵。”

郭荣看了,大加称赞道:“这个《戒石铭》写得好呀!实际就是个官箴,不足之处就是行文啰嗦了点。只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四句十六个字也就行了,简洁明了,言简意赅。……嗯,既然是《戒石铭》,现在就颁于我周朝各个州县,敕令勘石立在衙署大堂前,以作惕励。以后如若哪个再胆敢捞钱腐败,严惩不贷!”

侍中李谷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用在西蜀一点都不假。蜀主荒淫失德,蜀国众多的能人先后腐败无能,庸俗不堪。丞相毋昭裔定计,蜀国派遣张虔钊出大散关、何建出陇右、李廷珪出子午谷,三路大军齐出以响应关中之变,直取中原地区。孟昶听了,兴致勃勃,可是进入后宫,只顾奢靡享乐,将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失去了良机,他再也没有机会问鼎中原了。……唉,西蜀翰林学士李昊才气横溢,写文章感慨。唉,这个李昊是唐武宗李炎的宰相李绅的后代。”

魏仁浦说道:“哎呀,这个李绅是个大才子,他的《悯农二首》,其中有这么四句最为著名: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谷继续说道:“西蜀的名将也不少,如李廷珪、赵彦韬、韩继勋、王环、肖必胜等等,这些人随着孟昶荒淫无度,逐渐变得不怎么会打仗了。会干的不如会说的,烂死无用的赵季札竟然挂帅,仗势欺人,怎得不让人丧失进取之心?”

张永德奏道:“陛下,向训、王景征西已叫西蜀孟昶闻风丧胆,龟缩自保还诚惶诚恐,绝对不敢出兵攻打中原地区。可令向训、王景屯兵在秦州和凤州,以镇蜀军。陛下等到率领将士长驱直下,破了南唐,那孟昶君臣就自然拱手而降了。此一举两得之机,望陛下幸勿失之!”

郭荣说道:“爱卿之说,正合朕意。”他马上下诏:晓谕向训、王景二人坚守战果,暂缓攻蜀,任命彰信节度使韩通充任西南行营马步军都虞候。当天拜李谷为淮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兼知庐、寿等州行府事,忠武军节度使王彦超为副手,韩令坤、李重进、郭从义、赵匡胤、石守信、高怀德、高怀亮、潘美、曹彬、郑恩、陶三春、赵晖等十二人为出征将军,各率本部人马,先行起兵伐唐,御驾随后即行出征。

这真是:打残西蜀暂缓兵,挥师锋芒直指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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