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教唆周晋诺利用可岚……”叶轻怔然地凝视着欧阳琛,只觉得自己的心弦似被人用刀子一根根地划断,崩裂的刹那迸发出刺骨的寒。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自己的枕边人把可岚推向了火坑!
“我等会再打给你。”欧阳琛挂断了手中的电话,抬眼看向她时,深沉的黑眸没有半点涟漪。
莫名的恐慌攥上心头,高烧下的叶轻脚步虚软,手劲却大得出奇,她一把抓住欧阳琛的衣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事实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看清她眼底的怀疑和愤怒,欧阳琛一把挥开她的手腕,神色冷峻得好似冰霜,“告诉你,你就会信吗?”
叶轻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倒在阳台的躺椅上,她吃力地扒住躺椅的扶手,回眸惨笑:“亲耳听到的事情,你还想骗我吗?”
“叶轻。”薄唇微抿,欧阳琛凝眸,眼神里透着嗔怒。
叶轻咬紧下唇,双眼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都是你谋划好的?是不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已经在打可岚的主意了?打从那时候起你就想利用她拉拢周晋诺,好让从这场博弈中赚更多的钱是不是!”
听她这么说,怒火燎原般袭上心头,欧阳琛一把拽起她的手臂,目光凶狠的似刀:“你说是那就是!”
心里如同被人插进一根寒刺,叶轻哭着捶打他铜墙般坚硬的胸膛:“你把可岚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欧阳琛紧箍着她的手腕,目似雪刃,大声地吼她:“那你又把你自己当什么!”
“我把我自己当什么?”叶轻喃喃自问着,只觉得往事像歪曲的魔草般疯狂地长在自己的脑子里,忽而激动地冲他喊起来,“打从一开始,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卖给了你,直到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你卖了我最好的朋友还要替你数钱!”
她说,她把自己卖给了他。原来在她心里,他们之间就只有买卖。
欧阳琛英眉深深蹙起,中午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像跗骨之蛆般钻入他的神经中,令他不自禁地去想,是不是只有那个人才是她最渴望的一切?
妒恨如同惊涛骇浪般一重重地袭上心头,欧阳琛忽然伸出长臂把她从椅子上捞起来扛在肩头。
“你干什么?”叶轻吓了一跳,头脚倒置的姿势让本就病重的她感到脑袋里一阵阵的充血,昏沉难过的几欲晕死过去,本能地想要反抗,手上却偏偏没有半分力气,于是脑袋一偏,将樱唇狠狠地咬在他的腰间。
血肉分离的痛感让欧阳琛深深蹙起眉头,他手腕一翻,将叶轻甩到床上,同时伸出手攥住她的脚腕,逼着她寸寸滑进、直到紧贴着自己。
这样危险的距离让叶轻全身的神经都紧紧的绷着,她奋力挣脱,锐利的指甲从他的脸上划过,挠出道道猩红的血痕。剧烈反抗的她却令欧阳琛抽紧了眉头,他死死扳着脸,漆黑的眸子里是冷绝的戾色,同时双手再次牟力,狠狠箍住她不断折腾的双手,逼得她痛叫出声:“你放开我!你利用了可岚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样?”
“利用”这两个字令欧阳琛的进攻蓦然停顿了几秒,但是很快,他的脸色更冷。
“没错!”他伸出手抵在叶轻的脑后,抓住她的发将她的头部用力地托起,直到迫近自己的怒火喷发的双眼,“我不但要利用秦可岚,我还想好好利用利用你!”
犹如被人劈头浇下一斛凉水,叶轻吃痛地睁大双眸:“你说什么?”
“今天晚上零点,有一个富豪派对,”欧阳琛压低身子,冷如冰山的俊脸离她不过几寸的距离,就这么直直地逼视着她,“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在那种地方,只要有钱有身份,就能尽情地玩他喜欢的女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你怎么能这么可怕?”他眸中的火焰令她噤若寒蝉,莫名的恐惧如同毒火般蹿上心头。
“怎么?你怕了?”欧阳琛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时针刚好指到十一点半,他斜睥着她一笑,“现在时间刚刚好。”
“你想干什么?”
叶轻不自禁的向后退缩着,想要逃离他的逼视。欧阳琛却一把攥着她的腕将她拖到屋里的梳妆台上,而后扳起她细嫩的下巴牢牢对着面前镜子,吐气温柔却字字冷酷的像浸了毒的雪刃:
“给我好好化,化得漂亮点,化完就跟我一起去,你不是喜欢卖吗?我不介意把你卖出去,我会给你多介绍几个买家,每一个都是我做梦都要求着去拉拢的大客户,每一个都够我狠狠地大赚一笔,然后再多找几个像你这样的女人好好利用一把。”
“欧阳琛,你不是人!”叶轻恨极怒极,挥起手想撕烂他眉眼里戏谑的笑意,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抓住双腕。
“怎么?你不想化?”欧阳琛无声而笑,笑容悒悒的,透着森冷,“那很好啊,今天晚上的派对女王就是你的好姐妹秦可岚了。”
“……你疯了。”叶轻的心中如同针扎斧斫,眼泪断了线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止也止不住,根本就止不住。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到底是今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稽的梦,还是从一开始,她就把他给看错了?
欧阳琛拍拍她冰寒湿润的脸颊,幽深的瞳仁里根本看不到底端:“你觉得我像在说疯话?”
望着他眼神里那抹令人确信的狰狞,叶轻怔然,绝望像蚀骨的毒药般,一点一滴地腐化了她的四肢筋骨。
叶轻记不得自己混混沌沌的躯体是如何被欧阳琛拖进车子的,她只记得汽车发动时,黑沉沉的天尽头悄然滑过了一颗流星,光芒绚丽却苍白,只是那样华美而瘦弱的一瞬间,便湮没于无痕。
就这样僵直地坐在汽车里,她忽然一滴泪也流不出了,他说的对啊,她已经把自己卖了,那为什么不卖得彻底一点?
她早就没有什么资格去装清高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竟然那么痛,痛得筋骨俱损,痛得几乎以为这只是个噩梦。又是为什么,她竟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认命滋味,这种和可岚如此相像的滋味。
难道是因为,她对这个男人动了真情?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车缓缓驶向无边的夜色里,又在浓郁得呛人的烟草味中,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高级饭店门口。
欧阳琛很绅士地替叶轻拉开了车门,伸手将她牵下来,俊朗冷硬的面容上平静无波,好像即将发生的一切跟他任何关系都没有。
热烫的身体抽去了周身的力气,令叶轻连难过都觉得疲惫,只是这样恍然无措地给跟着他向前走。
上了楼梯,沿着二楼长长的甬道一间间走过去,等待多时的服务生替他们打开了预定房间的门,站在装潢华丽的雅间门口,朦胧的灯光寸寸如尖针般狠狠扎入叶轻的脑仁。
刹那间,她从虚软的病痛中惊醒了。
空荡荡的饭桌上,易北辰正蹙眉端坐着,他外面简单套了一件灰黑色的休闲服,领口处还能隐隐看出浅蓝条纹的病服。此刻听到声响,他缓缓伸出双手,摸索着握住身侧的椅背站起来,冲着门口粲然一笑:“你来了。”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仿佛一盆凉水浇下来,叶轻震惊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后撤,却被欧阳琛紧紧地箍着手腕动弹不得。
蓦然转过身看向他,他唇角微扬,依稀绽放出轻蔑的讽刺,却是连一眼也不瞧叶轻,就这样攥紧她的手把她往房间里拽。
肩膀被欧阳琛重重地按进易北辰身边的椅子里,叶轻的心都快要跳脱胸膛了,她一遍一遍地在自己浑浊的脑袋里想,为什么北辰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们看起来这么熟的样子?难道他们早就认识了?难道欧阳琛早就知道自己和北辰的关系?
如果欧阳琛早就知道了,那么她之前说过的那么多谎话,做过的那么多关于北辰的事情,他岂不是全部都知道?
那么今天,现在这样局促尴尬的场面,一定都是他故意安排的,他故意要让自己难堪,故意要让自己死心,故意要把自己心里最后的那点念想也掐灭了。但这之后,他又会怎么对付自己?
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可怕,叶轻低垂着头都不敢看他,双手反复捏着餐桌上的桌布,一颗心也跟着掌间的力道被狠狠地揉搓着。
还好北辰看不到,叶轻悲伤地想,还好他看不到,不然她真的恨不得自杀了之。
欧阳琛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就像什么都不知似的,一本正经地和易北辰谈论了一会儿生意上的事情。叶轻听不懂,只是小心翼翼地抬眼眸子觑着他的神色,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后者则止住对话,投以冷箭一般的目光,仿佛是杀气腾腾的警告,瞧得叶轻向后一缩,尴尬的气氛密不透风地蹿入她的每一寸神经。
感觉到对方突然而来的沉默,易北辰和煦地笑了一声:“哥,你还没有跟我介绍,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是谁呢?”
愚顿的脑中有半秒的真空,叶轻只觉得自己连心跳都要戛然而止了。
哥……
他为什么叫欧阳琛“哥”?还有,他怎么会知道欧阳琛身边有一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