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愤怒、疑惑、侵略……还有一丝晦暗的悲凉。
叶轻的心被这种目光深深的触动了,她不觉抚上他紧蹙的眉尖,神色怔怔地缓缓开口:“我——”
欧阳琛目不转睛地看着叶轻,似要把她刻入自己的眼中,左手却在她开口的瞬间拢入她的发,粗暴地扯起。倏然间,薄唇已狠狠地吻了下来,堵住她的嘴,也堵住了她即将吐出的名字。
被这样缠绵而又绝望地吻着,叶轻情不自禁地睁大漆黑的双眸,他却将眼帘紧闭,一如他紧紧关上的心门。渐渐地,叶轻竟然觉出一丝心疼,其实欧阳琛对她是很不错的,其实他也会觉得孤单伤心的对不对?其实他什么都好,可是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把心交给他呢?
居家的衣料很轻很薄,灼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穿透了吐在肌肤上,烫得叶轻眼皮一跳,含在眸子里的那滴泪便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
在那滴泪滚落心底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有些人就像是年少时一个旖旎的梦,虽然旧了、远了,却永远无法被替代。
衣衫褪尽,滑过床沿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梦中浑噩的旋律,叶轻搂着他的脖颈,习以为常地任他采撷着。枕边,沉香的气味静得像雪,挑染了他们身体里的火,叶轻闭上眼,心里仿佛也下着倾城大雪,安静地、苍白地,却无法停止这种疯狂的燃烧。
再睁眼时,已是日落西山,呼吸间满是沉水香。
叶轻侧过身子,发现欧阳琛早已醒了,一直支着右臂凝视着她,左手则轻轻地抚弄着她的青丝,目光深邃而澄净。
满眼沉沉的乌黑,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上,只留下一对闪烁的眸子,像夜里孤寂的星,明亮却令人心疼。
一觉醒来心情好多了,叶轻百无聊赖地握住他的手,摊开了掌心仔仔细细地看着,看了好久,欧阳琛才忍不住开口问她:“你在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福气啊?”叶轻仰起脸一笑,复又低下头像模像样地勾画起来,“你看,这是事业线……哇,这么长,但是开端却有几条岔纹,这说明你年轻时虽然过得很艰辛,但是终会事业有成。”
挑起一边的眉,欧阳琛淡淡地开口:“好了,别胡闹了。”
“我可是很认真的,你看——这个是爱情线,”叶轻温暖的指尖滑过欧阳琛的掌心,带来浅浅麻麻的酥痒,欧阳琛忍不住想收回手掌,却被她用力的抓住。
“你可别想逃噢!”知道他刚才生气了,叶轻有心逗他笑,就夸张地叫起来,“欧阳琛,这个太假了!你的爱情线没有一条岔路啊有木有!天雷滚滚有木有!人类都没办法阻止你了!”
“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一惊一乍的,”欧阳琛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脸颊竟然有些发烫,于是赶紧轻咳一声,随口敷衍着说,“这又说明什么?”
没想到这个跟冰块一样死气沉沉的男人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叶轻目不转睛地盯视了他好几秒,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连声音都笑得断断续续地:“这说明……这说明你是个从一而终的男人……这个真的太假了!”
“……”
欧阳琛的冰块脸瞬间僵住,我强敌弱的场面已经完全反转,也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还是掩饰,他一翻身将她压在自己壮硕的身下。
“你别捣乱嘛……”叶轻反而用小孩撒娇似的口吻依偎着他,素手软软地把他推开,“我还有一条没看呢,让我看看你的生命线。”
心脏里某个温软的地方似被羽毛轻轻地拂过,欧阳琛看着她,唇角不觉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漆黑的瞳孔里也有瞬息的松软。
“不许动哦!”叶轻眉角飞扬地垂下头,笑声却在低眸的瞬间戛然而止,在他左掌心最下端的那一条生命线,竟然只伸长到掌心中央,便堪堪止住。
调笑的气氛转为尴尬,黑眸沉下去,欧阳琛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唇角的笑意渐渐变成嘲讽似的寒:“你还信命运吗?我的命只在我,不在天。”
“你等一下,”叶轻咬唇,眼眸微微一转,转过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眉笔,然后固执地掰开他的手,描着那条中止的线向下描划着,一直延伸到手腕。
欧阳琛怔怔地看着她为自己延长生命线,一种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震动的情绪刹那间冲撞在他的心间。
“你说的对,人的命运只在自己手里,不在天。”
说完了这句话,叶轻却轻巧地将眉笔合住,拿起来弹了下他的额头,笑得人比花娇:“所以你一定是个花心大萝卜!”
“找死!”欧阳琛黑眸一黯,一把圈住她的手臂,灼热的气息扑朔在她笑得微微颤动的脖颈间。
心里却下起疾风暴雨。
晚上有生意要谈,临走前他想了想,蹙着眉头转过身,语带警示地对叶轻说:“你那个朋友可岚,最近跟周晋诺走得很近,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句就像在叶轻的心里落下一记炸雷,她倏地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刚才轻松愉快的心情全都一扫而光。
怪不得上次去CLUB时没有见到可岚,连最近通电话时她都是唯唯诺诺的。一定是周晋诺!一定是他又用了什么卑鄙地伎俩,逼可岚就范!
越想越觉得害怕,叶轻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接着拨通秦可岚的号码。原本她还想好好质问对方,谁知秦可岚却率先开了口:“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对你说,岐山角的汪家滩夜市,老地方见。”
很快离开别墅,叶轻打车去了汪家滩,彼时夜市刚刚开场,海天一色的蔚蓝里,灯火像坠入凡间的星星,懒懒地眨着眼。
秦可岚一个人坐在夏末的光景里,穿得很时髦漂亮,却好像瘦了点,也寂寞了点。见到叶轻后她好像很开心,一直拉着她的手问她最近过得如何。
叶轻想说实话,却又不敢说实话,只好虚与委蛇的应付着。沉默中天色越来越暗,人群越来越多,夜市里也越来越喧哗,烧烤店的摊主李大婶夫妇简直忙得揭不开/锅,却又始终笑脸盈盈的。
叶轻看着他们,心里莫名地有一丝暖,又有一丝凉,这时可岚却幽幽地开了口:“还记得吗?我刚去CLUB工作的时候,你经常带我来这里吃夜宵。那时候,看着李大婶他们两口子忙碌的身影,我总是觉得很羡慕。”
她说着,回头冲着叶轻一笑:“是啊,羡慕,我羡慕他们的勤劳、他们的勇敢,他们的自食其力和堂堂正正。我多么希望我的父母也能像他们一样,勤劳勇敢、堂堂正正地活着。”
眸子里的星光寸寸黯下去,可岚微垂下头,神情凄凉叹了口气:“可惜我没那么好的命。”
叶轻听出她话里的不对,有些焦急地抓紧她的手:“可岚……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你肯,就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战胜的。不管怎样,至少我都会陪在身边,我都会帮你!”
可岚抬起头微微一笑,倩然如花,却让人心疼:“叶子姐,我已经答应了,做他的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