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由于猛然发起的制动而剧烈晃荡着,欧阳琛被震开了背靠在椅子上,他的薄唇紧抿,狭长的黑眸射出危险的光芒,鹰隼般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叶轻,那样犀利的眼神,像是能直指她的内心。
叶轻轻咬着唇,她知道自己冲撞了他,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刻突然而来的抗拒,眼看着一幢幢车辆紧挨着自己飞驰而来,她又忽然手忙脚乱起来,整个人像喝醉了般,从头到脚都热辣辣的。
想想也真是令人丧气,原来被人包养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跟他相处的时时刻刻都像打仗一样精神全副武装,还要小心翼翼地看对方的脸色撒痴撒娇。这个差事她真的做不来。
也许是担心她开车出事,欧阳琛终于不再看她,而是很快回过头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冷言冷语地指挥她。叶轻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被他呵斥的一点信心都没有了,反而愈发出岔子,到最后实在受不了,她微一咬牙打方向盘靠边停车。
与此同时,一张罚单飞快地开出来,“啪”地贴在了前车玻璃上,交警一面敲玻璃一面冷冰冰地说:“这里不许停车!”
叶轻紧张得看了欧阳琛一眼,她可没有带驾照,欧阳琛只是一脸平静地降下车窗,对交警点点头:“我们马上走。”
交警看清是好车,眼眸顿时闪过一丝会意的狡黠,人民公仆似地对他们挥挥手:“走吧。”
叶轻立马点头,等到那个交警离开,欧阳琛和她换了位置,叶轻语带愧疚地看着他:“对不起,害你罚钱了。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开车的。”
欧阳琛深深注视着她,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修长的手指则毫不怜惜的攫住她小巧易碎的下巴:“连接吻都不会了吗?”
面对那副透彻的目光,叶轻翻然醒悟,她十分乖觉地扯扯他的袖口,讨好似的柔声说:“这里人太多,我们回家再说吧。”
欧阳琛不再说话,车像野豹般冲入繁华如梦的夜色中。
三天后叶轻去CLUB辞职,门口藤木条的休息椅上坐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她一看到叶轻就倏地站起来,拿出手机就要拨电话。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让叶轻偏偏在这个时刻遇到这个女孩。
“你是萧宁?”叶轻走向前按住她的手,见对方尴尬地点头,她又微微一笑,“先别急着通知他我在这儿,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送走萧宁,刚进CLUB的大门,叶轻就看到大厅里人头攒动,一个女人的喝骂声不绝如缕。
走近了瞧才知道,原来是张总的太太来骂场子了。张总一向是沈安妮的客人,最近张总的行踪越来越捉摸不定,张太太的朋友听说张总和沈安妮私交甚深,就雇私家侦探跟踪沈安妮的行踪,结果竟发现两人一同去酒店过了不止一夜,还把两人的亲密照发给张太太。
张太太知道后,气急败坏地闯到CLUB里兴师问罪,又是揪打又是咒骂地,非要张玉将沈安妮这个狐狸精给赶出去不可!
大厅里被闹得鸡飞狗跳的,沈安妮那被泪水冲得脂残粉褪的的脸颊上有两道猩红的印记,想来是被打的,她死死拉着张玉的手,涕泪交加地求饶:“玉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别赶我走!玉姐!”
可是张玉的态度很坚决:“论资历,你也是场子里的老人了。但是在这个地方,缺的从来不是人才,而是听话的人才。”
“打你们进门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们,绝对不能和客人谈恋爱。这种错误只要犯一次,我们就绝对不会原谅,你们都听到了吗?”
张玉冷目威严,环视一周后眼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人群后的叶轻身上,她禁不住微微一顿:“叶轻?”
也许是欧阳琛跟张玉提前交代过,所以辞职的事情讲的很顺利,只是最后张玉再三警告她:“赚够了钱就走人,千万不能认真。远的不说,沈安妮就是现成的例子,别看平日里甜言蜜语、如胶似漆的,一旦出了事情,那男人连理都不理她。”
是啊,诸如此类的前辈们的敦敦告诫,叶轻听得太多了,诸如此类的血肉模糊的例证,叶轻也见得太多了。
她们这样的女人,虽然有着令人艳羡的如花娇颜,这一生的幸福荣华,却也如花般脆弱,朝不保夕。
叶轻临走时,看到沈安妮还坐在门口低低啜泣,始终觉得于心不忍,多看了两眼。今天落魄的是她,谁能保证明天落魄的不是自己呢?
“一定是你!”沈安妮一看到叶轻,眉心就突地一跳,几乎是跑着就冲到叶轻面前,“那天看到我和穆总去酒店的人就只有你,是你出卖我想要害我的对不对!”
还没找她算账,她反而先来怪罪自己了,叶轻先是一愣,接着扬唇而笑,眉眼里尽是讽刺:“巧得很呢,我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沈小姐,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贼喊捉贼吗?”
沈安妮直直的注视着她,咬牙切齿的说:“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你这么做就等于断送了我的生路,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她的心狠?两年来沈安妮极尽刁钻地排挤她时,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心软?看来,对于这样的人,再多得同情也是枉然。
“断你后路是你自己而不是我,”叶轻冷冷回眸,凑近她的耳畔,慢里斯条地轻轻说,“没听过一句话吗?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这句,叶轻慢慢站起了身子,冲着沈安妮莞尔而笑,只觉得胸臆里荡起一抹快意,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有债必还”,自从被丢出远夏大楼的那一刻,她就时常这么对自己说。是的,不能再心软了。
“叶轻,别以为叫上周晋诺来作障眼就能蒙混过关,你和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沈安妮索性破罐子破摔,如水的黑眸里渗出两道森寒的光,“你越是这样藏着掖着,就越是有问题,你不给我留活路,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对于沈安妮,叶轻已经足够宽容忍耐,她还这样步步相逼,叶轻的神色转瞬冰冷,她挑眉盯视着沈安妮,一字一句意味深长地说:“你奉劝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玩火自/焚。”
沈安妮指着她纤秀的鼻尖,话语间隐约透出冰冷的寒意,仿佛是诅咒:“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和易北辰的事情都告诉他,告诉他易北辰是为谁拒婚、来海滨又是为了找谁,告诉他他苦心圈养着的这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是在算计他、利用他,你就等着吧叶轻!玩火自/焚终究是你!一定是你!”
她的声音因哭泣而变得沙哑破败,犹如黑幕里的夜枭,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叶轻再也难以忍耐,她一把攥住沈安妮的手臂,同时一巴掌狠狠掴在她的脸颊,黑眸中划过一道凌厉的雪亮:“只要你敢,我就奉陪到底。”
不远处,与易北辰并肩而立的萧宁,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她的样子,好狠呢,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么温柔。”
“她越是狠,就越是说明她心里非人的苦,”易北辰的手指紧紧撺握,极力忍着才没有走上前与她相认,但他的瞳孔里却写满深远的哀伤,“就像我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