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周晋诺多次前来拜访欧阳琛,两个人呆在书房里一谈就是一下午,叶轻不方便相扰,但心里却隐隐觉得蹊跷。她只知道欧阳琛和周晋诺的关系还算不错,却不曾想周晋诺竟然什么事都来找欧阳琛商量。
这对于她而言,会不会是种报仇的契机呢?她开始重新估量呆在欧阳琛身边的价值了。
其中有一次,她经过书房时,偶然听到他们的对话——
叶轻记得很清楚,那时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周晋诺一向玩笑的语气也显得分外严肃:“欧阳,凯旋广场商业街下周就要公开招标,这是龙腾集团为进军海滨市、进而争夺北海望而打响的第一枪。他们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机遇。”
“那么你呢?”
周晋诺冷哼一声:“易北辰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竟敢拒婚!我爸觉得姐姐的婚事让他大失颜面,这次命我务必出高价拿下凯旋广场,再将凯旋广场的控股权作为礼物送给龙腾,条件是龙腾和远夏联姻。”
听到这里,叶轻的脑子轰然而响,北辰他……竟然拒婚了。
“恐怕联姻只是目的之一,最关键的是,令尊想借这个机会考核你的能力。”欧阳琛的声音十分沉稳。
周晋诺笑了:“跟你说话就是省事儿,咱们明着说吧,这件事儿你可得帮我。我爸把烂摊子全交给我了,又不管不问的,我上哪找那么多钱呢!”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付得起利息。”
知道交易已然达成,叶轻倏然间捂住胸口,退回自己房间,坐到床上时,她的心仍旧怦怦地跳动着,片刻后,才意识到那里有着一点难以言喻的疼。
商场如战场,这其中的门道叶轻虽不甚精通,却多少也明白些,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地把龙腾拉进这个战场,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那么她呢,她该不该帮北辰,又该怎么帮?
亦或者,这件事根本和上次一样,是他们对自己的试探?
周晋诺走后没多久,欧阳琛带叶轻出门,这次他连老钟都没有带,而是亲自驾车。这让叶轻有些疑惑,开始还盘算着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渐渐去发现他好像只是漫无目的似的、懒散地驱着车。
叶轻注视着车灯柱前黯淡的树影,想着周晋雅,她那白皙清秀的面容凛然直对着自己,一副胜券在握的眼神,什么都不说,只是目光犀利,就像是野猫正凝眸监视着爪下的耗子一般。
周晋雅就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易北辰和她结婚了,叶轻明明知道的,难道真的要坐视不管?
叶轻正在愣神,身侧的欧阳琛忽然开口:“你来开。”
“我?”叶轻眼眸一转,发现车已驶入中州大道,这里是郊区,车少人少,倒是个练车的地方,“还是算了吧,我的技术不能上路的。”
才说过不要买车,他却非拉着自己练车,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记得你是有驾照的,”欧阳琛把车靠在路边,下了车又坐到副驾驶位上,“试试看。”
叶轻拗不过他,坐到驾驶位上,其实她是很喜欢开车的感觉的,虽然心底有点跃跃欲试,却到底不敢拿他的宾利练车:“驾照是上大学的时候考的,离现在已经三四年了,我怕……”
欧阳琛坚持说:“开吧。”又叮嘱她:“起步记得打转向灯。”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叶轻反而觉得紧张,握住方向盘的手指都有些虚软,全是汗,刚要踩油门,欧阳琛却制止了她。
叶轻回眸看他,欧阳琛的身体慢慢靠过来,修长的手臂自她的左边拉出安全带,划过胸前又系好,就像是照顾孩子一样。
“姑娘你又忘系安全带了!”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也是这样一面悉心地替她系好安全带,一面笑她,“好好一小姑娘,开起车来怎么跟爷们似的。”
“就是爷们了怎样啊!”
那时叶轻气急败坏地踩了油门,易北辰师傅似的在旁边教她:“喂!不要压线……不要过黄线……前面是红灯!小心,旁边有车!”
不留神就闯过一个红灯,炫目的白光闪到叶轻的眼睛,转弯时差点撞上旁边车道的一辆车。最危险的时刻,易北辰一把抓过方向盘,踩下刹车,阻止她继续横冲直撞,惊魂甫定后,她抬起头凝视着易北辰的脸,胸膛不断地起伏着。
易北辰也看着她,他的眼神那么漆黑明亮,映出自己手足无措的仓皇,而他只是头一侧,温柔地吻住她,就那样视若无睹地停在大马路边,温柔地吻着她。
“可以开了。”
路灯眩得叶轻有些恍惚,她微眯起眼,却发现眼前占了她大半个视野的人竟是欧阳琛。他离自己是那样近,近到鼻息里都漾满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很快仓惶地低下头,叶轻心里蓦然就涌出浅浅的失落和伤痛。
微熏的灯光下,欧阳琛看着垂首含羞的她,只觉得那翕动的长长睫毛下,黑色的眼睛里带着抹令人心动的光亮,他看得有些醉了,不自觉地就凑过去,想要吻她。
她的唇冰凉,他却滚烫,双唇相触间,往事一幕幕惊雷般落在叶轻的心坎,她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用力推开了他。
欧阳琛愣了一下,温存的眼神倏然间似是染了冬霜般,透着抹隐忍的嗔怒,叶轻被他瞧得有些怕,脊背不自觉地向后稍稍退去,他却将她的脸扳过来,毫不温柔,霸道而凶狠地吻她,他的手臂圈得她那样紧,像是命运的枷锁一重重,将她拷牢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体里。
呼吸愈来愈沉,泪却难以抑制地漫出眼眶,叶轻几乎就要窒息了,她想推开他,想推开所有命运的束缚,就使不上半点力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有心无力地沦陷。仿佛这世上的一切于她,都是有心无力的。
“叶轻,我爱你,这辈子我想娶的人,也只有你。”
记忆里的那个声音又鬼魅般地充斥在双耳,叶轻身心一颤,突然一脚踩上油门,车子像醉汉一样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