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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石羊驼砖(下)

严邦奇回到家中已是清晨日出,几个幼小的孩子还在酣睡。妻子在厨房做饭,自若已经赶着羊群要出去放牧。他抱了抱自己十四岁的儿子,“都是大人了,你去放牧,中午早点回来,父亲给你作好吃的。”自若回了“爹爹,你快回家,娘的饭快熟了!”就走了。严邦奇进到厨房,妻子一看这时候回来,知道有事情了“怎么这时候回来,是有事情?”

“我打算叫自若回关中老家,侍奉爹妈。”

妻子一听,捂着口鼻就哭了起来,“谁没有爹妈,你为了你的爹妈就要让我们母子天地远隔。”严邦奇看在眼里,没有说出口“怎耐命不由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若成年了,出去可能活命。”严邦奇走到床上看着几张幼稚的脸庞,挨个扶摸。“可怜这几个孩子了!”

吃饭时,孩子们高兴父亲来了,绕着玩耍。严邦奇给每人一吊钱,妻子说话“日子不过了,快都拿过来,每人五文。”孩子们听了,都把钱交给母亲。严邦奇说话“总共给一吊吧!”

妻子看着无语,给大的一吊钱对孩子们说“快点吃饭,吃不完不准离开。”孩子们扒拉完,拿着钱就跑了。

妻子疑惑怎么这么大方“自若是应该代我们去尽孝心,我看你还有事。”

“没有,明天送走自若,我就回了。工地上挺忙的,我走了,你把这些羊买了,先回娘家。我们可能又要搬家,等一段时间我来接你们。”

“你又要调动啊,跟着你从河州到龙沙,这又到哪里去?”

“要不就明天,今天变卖家产,明天自若顺路送你们回河州。”

“你这么急干什么?”

“工地事急,赶快问乡邻卖东西吧!我去吧自若找回来”严邦奇把碗里的黄米糁饭,拨拉干净,就出门了。

这严夫人好歹也是入了流的夫人,无奈守着工正的肥缺,过着清贫的日子。不过在军队里比起上阵杀敌的将军,安稳许多。自以为生活如意,男人孩子,衣食用度都不用愁。

严邦奇出了门不远就是连片的草原,番人与汉人杂居。一眼望去绿油油的草地上点缀着无数的白雪,心里突然一记。回过头,看到有人跟踪。“过来,过来!”哪军士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过去招呼“社首大人,你叫我?”严邦奇把法子悄悄给军士说了,让他赶紧去报告余千户。准备能容一万只羊的羊圈,和草料,也限他三日。

军士听了笑着跑了,严邦奇找到儿子。“自若你去招集草原上的汉番牧民,今天晚上我在家请客。”

自若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赶紧跑了,回头不忘叮嘱父亲“爹爹,不要把羊放丢了。”严邦奇摆摆手“放心,快去!”自若走了,严邦奇哪有心思放牧,赶着羊就回家了。

回到院子里高兴得叫“羊不用卖了,我找到买家了。我们赶紧准备杀鸡,今晚请乡亲们吃饭。”严邦奇把羊赶进羊圈。

夫人听了这话。在屋里自言自语“这个人今天是怎么了,阴晴不定,这会又高兴得请客。”

严邦奇进到屋里,一边洗手一边说话“夫人,赶紧把孩子们叫回来,给我帮忙杀鸡,把家里的鸡全杀了。”

“你今天怎么了,孩子们我都舍不得杀鸡让他们吃,你要请客送人。”

“快点夫人有人高价买,你不要怕没银子。”

不一会儿,严夫人就叫来了孩子们,孩子们一听杀鸡,老远就听到奔跑的声音夹杂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老二自法,第一个跑到鸡圈,不等父亲,手里就提着两只。严邦奇看了,“你吃最积极,我听先生说去私塾你老迟到,我看你是皮又松了。”其他孩子也相继回来,看到二哥手里抓着,争相恐后去去抓鸡。整得鸡犬不宁,出来时衣服上头上都是鸡毛。大家看了,哄堂大笑。只见院子里夫妻和睦,儿女欢快,一片其乐融融。

到了晚上,牧民们三三两两来到严邦奇家,各叙问候,摆了几张桌子,大家安坐。

严帮奇说到“今天把大家请来,一则感谢大家数年来的照顾,明天夫人就要带着孩子们回河州了。二则,龙沙修招引寺,需要羊只一万只,谁家的羊谁管。每日粮草官家发放,每个羊倌一天一吊钱。工程完工后各位就可以赶着羊回家了,这是一件善事也是一件好事,大家去不去?”

大家听了严邦奇的话,高兴不得了,都说只要严工正发话,不给钱也去。严夫人催促大家快吃饭,孩子们还在厨房等着。

严邦奇又说到“既然大家同意,今天酒我就不请大家了,大家吃好喝好。明天一早就带着行李赶羊随我去接引寺,好不好?”

邻居路狗子嘴里还吊着鸡腿,舍不得放下一边说话一边吃“严大大,你这才来一天又要走哦,严嘛嘛怎么舍得?(当地人管比自己母亲年长的亲友叫嘛嘛)”惹得大家大笑不止,严夫人又拿了一个鸡腿,塞到狗子嘴里说到“没大没小,鸡腿还塞不住你的嘴。”狗子回话“严嘛嘛,你放心回河州,严大大我给你照顾好。”

严夫人接话“这才是好孩子,你去了接引寺给我把你严大大看好!”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严邦奇看大家都吃好了说到“我看大家都吃好了,今晚我就不留大家了,明天我们早些出发。”狗子又要调皮说话,被严夫人打出了门,大家笑着与严邦奇告辞都走了。屋里所剩鸡肉不多了,夫人收集到一起,叫孩子们进来吃。

孩子们抢着吃,严邦奇很是内疚“慢点吃,不要抢。夫人哪!我好歹也是九品工正,家里又有这么多羊只牲畜,也还算小康。你看把孩子们馋得,去了河州每个孩子一个月一吊钱,让他们自己支配。这饭食也不要大寒酸了,自若去老家,给十两银子。以后就不管他了,他要担起老家的担子。”

自若听了要自己回关中老家,放下碗筷。“我能不能说我的想法吗?”

严邦奇说到“能啊,你边吃边说。”

“我走了,娘和弟弟妹妹怎么办?”

“自然有爹爹,等爹爹今年修完接引寺,我就接他们到龙沙。”

“我要是不想去呢?”

严邦奇有点家长主义,起身就走了。夫人开道儿子“自若,现在你爷爷奶奶老了,没人照顾。哪有儿孙不管老人的道理,关中可是富庶的地方。你去了哪里,爷爷奶奶给你说一门关中媳妇,你就在哪里生活吧!父母老了,要回老家也有落脚的地方。这十两银子,本来就是给你攒的,去了不要乱花了。”

自若听了,说到“爷爷奶奶百年之后我可以回来吗?”

母亲应承到“你是大人了,哪自然听凭你自己了。”

孩子们听了哥哥要回关中,都不说话。晚上回到房间,或是把自己心爱之物送给哥哥,或是把集赞的钱送给哥哥,依依惜别之情跃然眼前。

第二天,早早严邦奇就带着乡民们赶着羊去了招引寺。自若和母亲收拾变卖了两天家当也就走了河州,自若送母亲弟妹到了河州帮着收拾了以前的房产,也就出发去关中了。

余之信听到军士回话,眉开眼笑。哪里用三天,第二天就收拾停当,只等严邦奇带着羊来。邦奇带着羊群,一连数里浩浩荡荡来到老爷山下。余之信这会是真服了严邦奇,再不敢把他看作下属。上前迎接作揖“严兄,多有得罪,小弟失礼了!”

严邦奇连忙扶住制止“不可不可,你是五品将军,我一个九品小吏怎么能受得起!”

“严兄,救命之恩,不能不谢。改日凉州兴国寺我请严兄吃斋!”

“快马已经给你说了吧!要是今天准备好了,就先让五千羊上山。每一只羊身上搭两块砖,一天一只羊喂一斤青稞,今天先试一试。”

于是余之信马上下令“快点召集一百军士,牧民们协助一下,每只搭两块青砖。”大家马上行动起来,随搭随走。不出一个时辰五千羊就都放出去了。

严邦奇邀请余之信上山去看,“余大人我们上山去看看吧”

余之信回了“严兄,请!”

一帮人就开始上山,到了山头一只羊不见。严邦奇遮着这太阳,看到羊只在远处的低矮一点的山岭上吃草“不用着急,羊只从这里上不来,它们从稍微平缓的地方绕过来,正在吃着草儿悠哉悠哉向这边徐来。”

等到晚上,羊只都来了。数了数砖块,有三千多块。

余之信说话了“看来严兄的办法是成功的,还需改进把砖块搭牢一点。只是这羊只晚上下不去,只能两天一趟。”

“那就先让这一万羊轮流驼,在山头也要修一个羊圈。再试几天,如果可行。到边市上购再购买些。”

下面的人依令行事,工程进度终于提了起来。人手也腾出来了,大部分人都吃住在山上,一切用度都有羊驼运。不出两个月,地藏王菩萨殿就快要上主梁了。

这天晚上,严邦奇在帐篷里闲着无事,想“每日运上来不足五千砖,还要运送食物,这工程怎么就这么快。”他拿出算盘大概算了一下,每天尽然多出来了五千砖。他正在纳闷,这多出五千哪里来的?”

严邦奇一夜未睡,太阳出来前出来方便,看到一只只羊拖着砖块,有两三个少年卸砖。他过去盘问,这少年和羊只都变成了石头。太阳出来,他再去看,满山遍野的石头上都搭着砖块。他立马跪下大叫“不知是马路神仙帮助,还请给凡人明示,我好春秋祭祀!”

声音没有惊动神仙,倒是惊动了大伙。大伙儿从帐房里的出来,来到严邦奇身边看到情景。也都纷纷下跪,感谢神助。严邦奇不知道是哪位神佛相助,立马派人报知余之信,请吴道子前来。

吴道子听了这个消息,唯独没有带化现。其他七位徒弟都带着,这次不骑黄牛,清一色青马,赶到接引寺。

只见几人下马,小试七星步法。十位飘飘道长手握凌花剑,一袭折箩就向山顶飞奔而上。山下工匠军户都看呆了,纷纷跟着往山上爬。吴道子上到山上,严邦奇讲述了经过。就问吴道子“敢问仙人,这是哪路仙佛相助,我龙沙百姓也好建庙感谢!”

“我初到龙沙时,听闻这老爷山上最早的庙宇是建于唐代的秦琼庙,离此地一百里有秦王川,大概是唐朝时期这里曾有秦琼事迹。待我一问。”吴道子指挥弟子布阵“逸真,准备法器开坛。”逸真最得吴道子真传,身来就是玄门大师。五藏十六经比吴道子还要熟稔,到现在每每青峰山法事都有逸**持。通灵和师兄玄妙抬来桌子。黄布铺盖,摆上香烛水纸。请出法印玄镜,桃剑朱碜。少男最小,给师傅帮忙穿上紫色天仙洞衣。

吴道子捻香,净水,画符,一气呵成。只见他桃木剑挑起符咒,在蜡烛上点燃,空中乱舞,谁都看不明白不就是乱舞,焚于水中。口念“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青峰山弟子吴道子十万火急,伏惟尚飨。”只见吴道子坐于蒲团上不动弹。

玄境中,九天玄女站于云端,吴道子跪拜。

“弟子参见娘娘”

“你有何事找我?”

“回禀娘娘,龙沙军户百姓在老爷山修建接引寺,得神仙辅助。央求弟子,探听探听是谁干的?”

“神仙不报姓名,自然是不让人知。你可听书秦琼在河西修筑天门关遂为门神一事,这河西是华夏门户,他自然多多上心。”

“谢谢娘娘,还有一事不明?”

“ 快说”

“这化现?”

“各人自有命运,休为他人作嫁衣裳”

吴道子摄魂归来,站起身来。说到“不错,正是秦琼。此间华夏门户,杀虏太多,听闻此间要修接引寺,他便多有关照。”

余之信不知何时上来,说到“我速速禀报指挥使大人,”

吴道子说到:“我建议将山门改为秦琼殿,一进门就见秦琼塑像,绕过去身后出门便是主殿地藏王菩萨殿,后殿继续是大雄宝殿。”

大家都觉很好,报上去。下来文书再延期半年,皇帝要求在最高山峰修建接引塔。指挥使特别关照,边市总管调来一万只羊。这个故事在陇右广为流传,接引寺建成后香火鼎盛,亲友去世都要请接引寺的和尚法事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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