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征独坐正殿上,周围空无一人,一片沉寂。
骨鬼山位于蜀中,距离唐门并不遥远。但是这里却是唐门的禁地,未经门主传唤,其余人等一律不许擅自进入,所以平日里也十分冷清。
他左手握着一小块竹简,低着头,盯着它出神。
这时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身着明黄色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宝蓝色盒子,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双膝跪下行叩拜礼:“参见门主。”
唐征抬起头,看到是她。悄悄将左手藏在背后,面不改色地说道:“起来吧,东西带来了吗?”
她起身,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回答道:“七色盅母,袁斯长老那里仅此一只。”
盒中有一只白色的蚕虫,原本悠闲地横卧在盒中,一见到光便立刻缩成了白豆大小。唐征伸右手,用两根手指夹住这颗“白豆”,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袁斯耗费大半生才培育出这一只盅母,这次就这样拿出来,也当真舍得。玉儿,你真有本事!”
唐玉心头一颤,他很少这样叫她。然而即使是这样偶尔几次亲密的称呼,却已让她觉得很幸福。
或者说她已经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或许这油然而生的感觉只能算作慰藉。但是在潜意思她却把它当作是幸福,在她的世界里,一切由他传递而来的平静与安宁,对她来说都是来之不易的快乐。
她抬起头,撞上了他的目光。从前在那双如古井般幽静,漆黑不见底的眼睛里,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而这一次,平静的水面上瞬间划过了一丝悲伤。
原来那个人死后,他还会难过。她心里这样想,却说不出是悲是喜。只是定了定神后,依旧如往日一般,谨慎小心地回答道:“门主要的东西,他也不得不拿出来。”
“我亲自去要,他也不敢不给,可是如果换了别人去。。。。。。”他忽然不再说下去,把手中的盅母放回原处,又顺带关上了盒子。仿佛不禁意间,随口说道,“若我不在,你便是最有资格成为门主的人了。”
她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子愣住了。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看着她满脸复杂的表情,唐征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别担心,只是随口说说。”
而就在这时,唐玉忽然开了口:“无论何时,我随门主同生同死。”
她说得那样认真,字字如誓言一般坚决。
唐征有些惊讶,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沉默片刻,他拿起案台上的毛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下几种草药,递给她,说道:“去把这些东西取来。”
她接过宣纸,顺带将手中的盒子放下。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心中已径大概明确了去处。
“是。”她像平日一样简单应答了一句,转身离开,不再留恋。
唐征看着她离开以后,伸出偷偷藏在身后的左手,看着那片竹简,自言自语道:“此生我带给你的只有痛苦,那又怎么忍心再让你随我同死呢?”
他从怀里拿出一棵有着五片长叶的绿色植株,放进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深绿色的汁水带着极苦的味道,让舌头有种被麻痹的感觉。可他却看不到一丝表情,似乎没有尝出任何味道一般。
“梵陀之青,这下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真想再看到她。”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如同平静的水面蒸腾起一层浓雾。
梵陀之青,本身具有迷惑作用。能使意志薄弱的人在一炷香之内丧失心智,与此同时会产生幻觉,看到自己心中最想见到的东西。然而所看到的终究是虚幻,醒来以后,一切又将化为泡影。
四肢开始麻木,体力也有些不支。他靠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闭上了眼睛。渐渐停止了思考,让药性很快侵蚀了他的心智。
整个屋子又归入了沉寂,一个极低声音响起:“阿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