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芝端着一盏汤药,走在寂静无声的长廊上。
洛州刺史府总是像这样格外的安静,静得仿佛远离了人世一般,却又真正处在人世之中。
他的步子走得格外淡然,步调也是出奇的平稳一致,仿佛正如他此刻的心境一样。
然而此刻,他正要去做的却是一件危险重重的事。
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垂下,落在了药碗中来回晃动的汤药上,一时间竟有片刻的出神。
而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步子却并没有因此而紊乱,仿佛双眼正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一般,行走也依旧如常。
跟在公子身边,他向来所扮演的也不过是出谋划策的角色而已。而这一次,他却要亲自动手,做一件本不应该由他做的事。
公子身边虽能人众多,其中更是不乏武功高强之辈。只是这一次,这一件事非他来做不可,其他人一旦介入,都将让对方有所怀疑。
“诸鹤……”他忽然开口,低声默念着这个名字。
同在公子手下多年,又一同身为公子门下最得力的四大高手之一。他们之间虽相交浅薄,但或多或少也总有几分不同于其他人的情谊。
虽无过多的话语,但至少也一同并肩作战过。
想到此,奉芝忽然轻声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终于来到了他的门前。
他刚要抬手,门中便穿来了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你又来了。昨天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再来这里吗?”
“抱歉!公子之命不敢不从!”他苦笑一下,却一如既往的抬起了头,轻扣了几下房门,“奉公子之命来给你送药,现在我可以进来吗?”
屋中一片沉默,片刻过后先是一阵冷“哼”响起,接着又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既然如此,恐怕你见不到我就会一直不死心了。进来吧!”
得到了他的许可,奉芝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即伸出一只手,推开了房门。
只觉一股阴森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仿佛这里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居住了一般,不时透露着一股即将腐朽的尘土味道。
诸鹤这时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看样子似乎已经睡着了一般。
他将手中的那碗汤药放在了桌上,随即开口说道:“把它喝了吧!这也是公子吩咐要特意为你准备的。”
听到他的话,诸鹤才缓缓起身,走到了木桌旁。然而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那碗药的味道太过刺鼻,看塔的第一眼他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
“公子吩咐为你准备的药,快趁热喝了吧!”
“药?为什么要喝药?”他冷冷道,脸上更多的是几分不屑,“我没病,喝什么药?何况就算是喝药,也并无大夫来看过,你们怎么知道我得的什么病?”
奉芝却不为他的态度所恼怒,依旧是一脸的平淡:“这碗药是特地为你所配,没病的人喝了有强身健体之效,有病的人则可以加快痊愈的速度。”
诸鹤没有说话,而他的脸上却依旧有几分疑惑,奉芝见此又继续开口说道:“公子这几日被其它事所耽误了,只抽空来看了你一次,回去之后也是非常挂心,特命人为你调配的。”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看见对方的脸上有一丝明显的动容后,又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公子的一番好意,你可千万被辜负啊!”
“啰嗦!”诸鹤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奉芝笑而不语,哪怕他心中再不愿意,对于公子的好意也是绝对遵从,不会有所违逆,这样便是给他创造了最好的机会。
“现在,你可以走了吧!”喝完这碗药之后,他将碗往桌上一放,冷冷的说道,“今后也可以不用再来烦我了吧!”
谁知奉芝此刻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种一反常态的诡异:“当然,就算我想再来烦你,今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诸鹤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弄得十分不自在,顿时大声呵斥道:“闭嘴!不许笑!”
而奉芝似乎一点不被他的呵斥所威慑,虽然停了下来,可眼中还是依旧带着几分笑意:“现在让我闭嘴,恐怕以后你就没有机会再听到我的笑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诸鹤重复了一句,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忽然一变,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也同时瘫倒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十分艰难的撑起了身体,抬头死死的瞪着眼前的人,恨恨的说道:“是公子?不!公子不会这么做!是你!是你下的毒。”
“你说得没错,这毒是我亲自下的,公子的确不会这么做。”奉芝淡淡一笑,也不解释什么,“如果不这样做,我又如何放心让你做我的替罪羊呢?”
“什么替罪羊?”他皱了皱眉头,重新开始审视着眼前的这个人,却发现自己看到的是一种令他全然陌生的奉芝,不由得开口问道,“什么替罪羊?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不是我要害你,是必须有个合适的人出来,顶替那个黑衣人的身份。而你敲好又在这个时候病了,所以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奉芝脸上露出一丝格外冰冷的笑,甚至还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阴森之气,“我要你当我的替罪羊,所以必须让你乖乖的闭上嘴,而只有死人是最可信的。”
诸鹤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到底也是个聪明人。仅仅回味了片刻,便听懂了他话,顿时面露震惊之色,忍不住又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对方一遍:“那个黑衣人是你?”
奉芝笑而不答,然而他的笑在此时却是一种最好的肯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也许是犹豫情绪太过激动,也许是犹豫毒物已经开始在身体里蔓延。诸鹤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又忍不住吐出了两口血来,就连呼吸也加重了几分,变得有些喘息,“怎么可能!我与你一同为公子效力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你身怀这样的绝世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