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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吕凉

洛阳,一向是可媲美帝都繁华之地。遍地牡丹齐聚盛放的景致,已让文人雅士们流连不已。然而真正让人迷恋的,除了景色,那便是倾城倾国的美人了。正如前人有诗云:“风起洛阳东,香过洛阳西。公子长夜醉,不闻子规啼。”

若要追寻这飘荡在城中的香气的源头,那便只有去紫钰轩了。

在洛阳城久住,或者是时常出入之人,没有不知道这里的。甚至还有许多颇有背景的显贵,也都慕名前来,只为一睹佳人风采。

与其他风月之地不同的是,紫钰轩向来只是个听琴品茶的文雅之地,因此也多得文人墨客的青睐。而这样的日子每个月只有寥寥数次,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城中总会忽然多出许多不远千里赶来的外地人。

正是因为这样的规定,才使其这么多年仍旧门庭若市。

今日正是紫钰轩的以琴会客之日,早早的屋中就坐满了人。门外也挤满了车马,有些人由于没什么背景而无法入内,却久久徘徊在门前不愿离去。

庭中坐满了各色人物,全都身价非凡。此刻能齐聚一堂,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他们已经到了很久,相互之间简单寒暄几句,倒也十分融洽。而就在这时,一声清妙的女音响起:“让各位久等,小女子实在过意不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厅中悬挂的垂帘,一时间鸦雀无声。

只见一双雪白如玉的手伸了出来,缓缓拉开帘幕,紧接着走出一个相貌极美的女子。她穿着红色的束腰襦裙,外披一件绣有百花齐放图案的薄纱。腰间系着的环佩,随着她的步伐相互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长发及腰,也不高高束起,却也增添了几分慵懒的贵气。

她环顾四周,眉眼如春水般满含柔情,似乎要将人从骨子里融化一般。

忽然听得一人开口,吟诗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真是妙极,有佳人于此,只怕牡丹也要失去颜色。”

“公子谬赞了。”她欠了欠身,微微一笑,走到正中的石台旁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味,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可谓是玉步生香。

坐下后,她轻轻拍了拍,便有一个穿着绿衫的女子从抱着一把深红色的箜篌从后厅走了进来。她的装扮极其简洁,不施脂粉的脸上略显苍白,但却又别有一番清丽之感。众人目光随着她移动,不禁感叹就连这小小的婢女,也是姿色非凡。

看着其他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绿衣婢女,她只是淡淡一笑,也不恼。接过她递来的箜篌,率先弹奏一曲。琴声悦耳,如空山水滴一般清脆。余音回荡,绕梁不绝。曲罢抬头环视四周,轻声巧笑道:“小女子先以一曲,恭迎各位公子远道而来。今日还是老规矩,哪位公子的筹码能打动小女子,便能成为小女子的座上之宾。”

紫钰轩向来有规矩,凡是在以琴会客的日子有幸拔得头筹成为座上之宾的人,便可与她单独畅谈一日。为了得到这个机会,有人甚至不惜倾尽家财。

她叫吕凉,是这紫钰轩的主人,也是名动一时的绝代佳人。

自古佳人虽少,但却也不是不能得。而她之所以与众不同,便在于她的难得。因为能打动她的东西,并非金钱与权势。这也让许多想要得到她的人,苦恼不已。然而即便是知道寻常之力不可得,很多人却还是止不住不远千里前来,只为一睹芳容,以解相思。

欢场女子,对于贪恋美色而来的恩客,自是有她的一套应对方式。这一点,她与其它女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见她端坐于正中,仪态优雅地接受者众人审视的目光。

漂亮的女人对于多数的男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件货物。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看着四下审视着她的价值的贪婪的目光,心中竟平静地如一汪湖水一般。

过了片刻,一个穿着华贵略显富态的男子站了起来。只见他挥了挥手,一个随从当即捧着一个黄金打造的盒子走了上来。他看着吕凉,脸上泛着红光,笑着说道:“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知吕姑娘可否笑纳。”

吕凉并没有立刻回答,伸手打开放在面前的金盒,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仅仅一眼,便关上了盒子。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示意身边的婢女送回。

“怎么?吕姑娘不喜欢?”身着富贵的男子有些惊讶,也有些难堪。显然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对方竟只看了一眼便让人退回了。

众人看着的目光均是嘲讽,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秦公子误会了。”此时她忽然开口,起身礼貌性地欠了欠身,说道,“感激公子厚爱,只是这颗红胆玛瑙实在太过珍贵。小女子身份低位,恐怕难以用到实处,不免辜负了公子一片盛情。”

他的脸上瞬间转怒为喜,追问道:“姑娘还记得我?”

吕凉微微颔额,回答道:“三年照拂,不敢有望。”

富贵公子满意一笑,坐回了座位上。满目上虽仍有尴尬,但已在举手投注间被他遮掩过去,早已不见刚才的盛怒之态。

看着如此珍贵的红胆玛瑙仍旧不能博得佳人倾心,其它人不由得迟疑。害怕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同样被当众退回,失了颜面。

大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其来,所有人一下子陷入了进退两难的之地。

她见此情景,只是莞尔一笑,说道:“看来今日是小女子姿容欠佳,让各位公子毫无兴致。如此,那便改日再聚。”

说完,她向身边的婢女示意,让她将众人遣散出去。随后径直离开大厅,也不顾身后人群中的躁动。

刚一走出前厅,她便换上了一副厌恶的神情,随手将佩戴的华贵金翠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独自一人朝后阁走去,似乎是感到脱了累赘,她的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

一进后阁,就有一个紫衣的婢女迎了上来。她的容貌与出现在前厅的绿衣婢女不相上下,然而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时刻保持着严谨,增添了几分让难以亲近的寒意。只见她略微一行礼,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吕凉听完之后,皱了皱眉:“他们在哪里?”

“被奴婢安排在后院。”

她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继续说道:“带我过去。”

“是。”紫衣婢女简单应了一声,带着她穿过花园,走到后院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屋旁。她为她拉开门,却也并不进去,只是恭敬地候在门外。

门“嘎吱”一声关上,坐在屋中木桌旁的人看到她进来,笑着起身走了过来。

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厉声道:“周衍,你我早无瓜葛,今日贸然前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身形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你如今自是今非昔比了,也难怪不愿与我一个强盗扯上关系。只可惜昔日之事,我却一直难以忘怀。”

她冷哼一声,脸上尽是嘲讽:“你今日前来不会只是想同我叙旧的吧?”

“你果然一点也没变,料想外面那群人的世俗之物根本无法打动你分毫。”周衍看向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但却也有几分无奈,“那么我这里有一样礼物,不知你有没有兴趣一看。”

她别过头,冷冷说道:“只要是你的东西,我一概没兴趣。”

他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我这么做并不是想要换得你的原谅,我只是想要帮你。”

她依旧一动不动,也不看他一眼。看到她如此,周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东西我留下了,也算不枉此行。”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守候着的紫衣婢女见到他离开后,才走了进来。

吕凉回过神,发现他已不见,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的目光落在了屋中的一个大麻袋中,淡淡说道:“打开它。”

紫衣婢女点了点头,上前解开绑着袋子的绳索。布袋中装着的,竟然是一个满身血污地少女。

她心中一惊,却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笑意。

眼前这个少女,满身污迹,衣着凌乱不堪。但是这些却无法掩盖她长发下的容貌,美艳中又不乏清丽,实在是难得的佳人。

“衍师兄,你果然还是最了解我心思的人。”

她低声念道,语气却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冰冷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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