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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祸乱

她抱着双膝蜷缩在木柜中,耳边回荡的惨叫声却一直无法散去。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那日偷偷追着姐姐下山,可刚走到山脚下就被慕爷爷拦了下来。

慕爷爷平日里受姐姐所托一直在照顾着她,崔芸荷很听他的话,于是不得不暂时放弃追赶。她在心里偷偷计划着如何脱身,而这一切似乎没有逃过老人的眼睛,他强行要求她去他家里住一段时间。

崔芸荷十分不情愿,但无奈也只有牵着小豆跟着他回家。

慕爷爷家中只有一个四岁的孙子叫慕野,崔芸荷很喜欢他,平日里也常陪着他玩。因为白日里赶路太过疲惫,所以等到天一黑,便早早睡下了。她睡得香甜,却并不知道一场劫难即将来临。

午夜时分,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猛地惊醒,起身从门缝中向外屋望去,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手持大刀,堵住了门口。

其中一个人上前,二话不说,一刀向慕野砍去。顿时,他的肩上鲜血直流,他疼得大叫一声,还来不及哭就晕了过去。

慕爷爷看到这一幕,忽然发狂似的拿起身旁的烛台冲了过去。

崔芸荷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慕野倒在血泊中,她何尝不是既心痛又气愤。可是这一瞬间,恐惧占据了她的全部心智,她下意识地躲进了木柜中。

四周的黑暗将她包裹,也将杀戮隔绝在外。

她忽然觉得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却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经历过。

姐姐曾说过,七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被遗忘的究竟是什么?她不是没有疑惑,可是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而此刻,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的,她的脑海里闪过相同的画面。

黑暗、恐惧、厮杀声、血腥味……她躲在木柜里,瑟瑟发抖。

她想起了,想起了七岁那年发生过的一切。

那一日,一群陌生人闯入了家中。他们手拿长剑,一起围攻着爹爹。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吓得躲进了柜子。

是的,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见过爹爹。姐姐说爹娘都不在了,她一直以为她们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相依为命。原来就是那天,爹爹已经死在了那一群人手下。而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身处险地,却只能害怕地躲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悲痛交加,抑制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今天同样是她在意的人身处险境,命悬一线。可她却依旧胆怯,没有勇气去拼命守护什么。也只能躲在柜子,和从前一模一样。

忽如其来的真相,让她陷入极大的痛苦中。而这种痛苦,远胜于死亡。

就在这是,木柜猛地被人拉开。一阵光亮从外面涌入,刺得她真不开眼。她只知道自己被提起走出房间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本以为会是一阵剧痛,可是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一个软软的东西垫在了她的身下。她伸出手,摸到的都是湿乎乎的东西。等到适应了光亮,勉强可以睁开眼的时候。她低头一看,她身下坐着的竟然是慕爷爷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啊!”她一声尖叫,连忙起身,可是腿一软,又瘫倒在地上。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桌角上。

“大哥好耳力,柜子里果然还躲了一个小丫头。”她听见一个人开口说道,却不敢抬头,害怕迎上那些人凶恶的目光。而就在这时,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微弱的呼唤声:“姐姐。。。。。。姐姐。。。。。。”

她心中一惊,抬头看见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慕野竟然一点点向她爬过来。

“小野!”她应了一声,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到了他旁边,紧紧抱着他弱小的身躯。

此刻她眼中只有这个死而复生的孩子,失而复得总能让人觉得格外珍贵。可是她没有注意到刀锋已然落下,眼见就要触及到她们二人。忽然几声犬吠响起,一只黄色的大狗冲了进来,扑向持刀的男子。刀锋在一扑下转变的方向,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还是在崔芸荷的背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闪避不及,右手上陡然出现了几道血淋淋的爪痕。他眼里闪过一丝愤怒,集中力道,反手一刀砍去。只听一声哀鸣,大黄狗被劈成了两半。

这一切来得太过,等到崔芸荷回过神来的时候,大黄狗已经惨死在她面前。

“小豆!”她大喊了一声,眼泪如泉涌。

小豆是她从小养大,陪伴她度过了山间的那些无聊时光。所以对她来说,同样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她爬到它旁边抱住它,可是她也意识到慕野同样有危险。

不知是失去太多的悲伤,还是想要守护的冲动。这次她忽然压制了恐惧,抬头注视着这一双双写满杀戮的眼睛,开口说道:“这屋子里的东西你们都可以拿去,不要伤害小野。”

为首的那个人看着她,冷笑着说道:“小姑娘,你觉得跟强盗讲条件有用吗?”

崔芸荷心中一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没有移动自己的目光,害怕让人看出她的胆怯,可声音却已经有些颤抖:“你们已经杀了慕。。。。。。慕爷爷和小豆为什么。。。。。”

“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首领打断了她的话,举起手中的大刀,直指着她说道,“让开,留你一命。”

“不。。。。。。不要”她拼命地摇头,紧紧抱住怀中气息微弱的男孩。

她的话刚落,已经有人上前将她拉开。她用尽全部力气,死死地抓着慕野的胳膊,一面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们!不要杀他。。。。。。求求你们!”

然而首领似乎有些不耐烦,抬手一掌将她打晕了过去。他从她手里拽过小男孩,却发现他已经断气,于是随手扔在一边。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崔芸荷,对手下的人说道:“处理干净,把她带走。”

一场大火就这样燃了起来,吞噬者罪恶的痕迹。火焰疯狂地跳动着,舔舐着周围的树木,像这群恶魔一样肆无忌惮地蔓延着。这场火烧了整整两天,直到一场大雨的降临,才最终被扑灭。火光过后,只留下一片灰烬。

树木变成燃尽了,明年春天又会重新长出。但是人心一旦燃尽,就将会留下一道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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