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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旧伤

漫天的火光跳动着,将村庄瞬间包裹起来。顷刻间呼声遍地,无数人在烈火之中化为礁炭。

他想逃,却迈不开脚步;想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一切被毁灭,他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胸口又开始痛了起来,一根利箭朝他射来,不偏不移地插进了他的伤口。

他倒在黑暗中,四周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绝望在蔓延。他以为他已经死了,甚至看到自己冰冷的身躯在灰烬中一点点腐烂。

而这时,一个女孩的哭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猛地睁开眼,面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姗儿!姗儿!是你吗?”

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还有因激动而变得急促的呼吸。那个曾让他日夜思恋的人,如今就站在他面前,触手可及。

女孩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她睁大眼睛望着他,神色中有难以掩盖的喜悦。

步子如同绑着千斤铁块一般沉重,他咬咬牙,用尽全力移动到她身边。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女孩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冷,冻得他不觉一颤,却始终不愿意松开。

耳边忽然响起刺耳的笑声,他听见一个满是怨恨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心中一惊,想要推开怀中的女孩,却发现他们的身体已经牢牢地粘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女孩的声音仍旧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天真甜美的笑意:“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全身都是黑斑,碰一下就会血流不止。我好怕,真的好怕,大家都死了。我看见屋里有好多老鼠,它们在咬我的身体……”

“不要再说了!不要!”他听见自己的呼喊,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阳光照进屋中,投下一片温暖与祥和。没有火光,没有呼喊,也没有那个满怀怨恨的女孩。有的只是晨光熙微,金色朦胧。

这一切无一不提醒着他,那场梦魇早已过去很多年。如今的他,是圣阎阁沉暮堂三大杀手之一,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小村庄中的懦弱少年。

那么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同样应该忘记关于那个少年的一切?

他总是这样问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至亲痛苦离世的情境,还有那个女孩满是纯真的笑脸。

可是他总会梦见这样的场景,每一次都让他恍如重新经历一般,刻骨铭心。

“姗儿,你在怪我没有下去陪你是吗?以前你是那样怕黑啊……”

他低声说着,心中却陡然生出几丝痛意,这一字一句仿佛都敲打在他心头一般。

圣阎阁的日子是枯燥且充满杀戮的,但他总是庆幸,好歹还有可以思念之人,好歹他还会笑。有一个人救了他沉浸在黑暗中的身躯与灵魂,让他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所以不知为什么,即使他可以面无表情地将长剑刺激他人的心脏,即使他双手沾满了血腥。而在他面前,他始终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使曾经被数落过许多次,但他仍旧随性如常。

每个人总需要一个时刻,忘掉一切的罪恶,回归最初的纯真本性。

他低头摸了摸胸口,那儿还留着一个触目惊心大的疤痕。想起那根利箭飞驰而来,还来不及呼喊就已经中箭倒地。虽然已时隔这么久,但每次只要碰到这里,他总会感到如当年铺天盖地而来的钻心的痛。

轻声叹了一口,他想这伤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起身穿好衣服,将惯用的长剑系在腰间。然后他拿着此次任务安排的名单,准备呈给代理阁主做最后定夺。

很快他走到李桧的住处,敲了敲门,静静地等在门外。

可是过了很久,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他在外面叫了几声,也没听见有人回答。

于是他当机立断,强行推门而入,却发现屋中已空无一人。环顾四周,发现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最后他注意到屋中的书案,走进一看,才发现上面留有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的“王榭亲启”几个大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记。

他知道这是李桧写给他的,便格外谨慎起来。小心拆开信封,只见信纸上写着:

“事出突然,不告而别,愿暂代处理阁中事务。以一月为归期,到时必当告之其中一切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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