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周衍身着黑色夜行服,施展着轻功穿梭在屋顶楼阁之间。
他所行走的路线虽看似十分迂回,但仔细观察后便会发现,这些路线实际都是朝着同一方向——洛州刺史府。
没错,他此行的目的正是前往那里,与仇言兆会面。
月色格外明澈,一望无云的寂静夜空中,独留些许散落的星辰与明月相辉映,有种与白日完全不同的孤傲空灵之感。
此时完家灯火已灭,只留浅浅的月光,为他照亮依稀可见的前路。
这一路走得格外顺利,一切从表面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平静,仿佛一湖惊不起任何波澜的池水。
然而就是这样的寂静无声,反而让他的心中蓦然升起了一丝不踏实的感觉,似乎总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一样。
表面看上去越是平静的湖水,底下越是暗潮涌动。
太过平静,反而也会让人感到恐惧与不安,就如同风浪即将到来的前夕一样。
果然,一切正像他所预感到的那样。
当他越过洛州刺史府北院的一处屋檐时,院中忽然出现的一个身影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在了院中,和他一样的是,对方的脸上也同样蒙着一层黑色的纱巾。他手中一个铁制的鸽笼,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随即四下张望了起来。
他的身子猛的一沉,瞬间躲在了屋檐下的阴影之中。
熟悉。。。。。莫名的熟悉。
他虽未看清地方的相貌,可心中却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在何处见过,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由于躲避的即使,对方见庭院中再没有其他人,也就放松了几分警惕。
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卷,打开铁笼捉出鸽子,将纸卷放在鸽腿上的凹槽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习惯性的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再次确定了此处没有其他人后,才将鸽子抛了出去。
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能看着这只鸽子顺利飞走,要立刻拦下这个黑衣人想要传递出去的东西。
于是,在一种鬼使神差的力量的驱使下,他竟毫不顾忌的捡起了身边的一小块碎瓦,对着没飞多远的鸽子抛了过去。
他出手果然准确无误,一下子便正中了鸽子的心脏。
只见它如一张轻薄的白纸,从空中一坠而落,瞬间失去了平衡。
而他也毫无懈怠,立刻施展了身法,以极快的速度伸手去接住下落的白鸽。
虽然他的动作十分迅速,看上去似乎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去接住那只下落的白鸽。可他心里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忘记黑衣人的存在,同时也在用耳朵时刻辨别着周围的风声,以防对反突然发动攻击。
他本就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并未过多的担心什么。毕竟在这江湖之中,能真正伤得了他的,也是屈指可数。
所以从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仿佛轻易便可以掌握得了全局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凌厉的劲风声。即便对方的攻击来得突然,但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猛地一回头,便要拔剑抵挡。
按常理来说,江湖中能跟上他的速度的人,已是屈指可数,所以他本就有十足的把握避开这一击。
可谁知就在他拔出手中的长剑就将要抵挡的时候,对方的剑尖已离他的身体不到三寸,显然已是快他一步。
慌忙之中,他已来不及去深究对方为何会有这样惊人的速度,只是本能的向后闪避。
而对方忽然改变了攻势,剑锋一侧,剑尖恰好刺进了他的右臂,自上而下毫无停滞的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一阵剧痛向着他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紧接着他右手一松,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无法再握住手中的长剑。鲜血也顿时如决堤的洪水,沿着手臂不断流下。
他心中大惊,虽未慌神,但也已经意识到了情势的不妙,真气立刻凝于左手,化为一道掌风,向对方劈了过去。
这一掌中积蓄了他余下的七成功力,威力自然不容小觑,大有不可抵挡之势。
然而对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用双目紧紧注视着他手掌的移动,似乎毫不在意,也没有一点要避开的意思。
周衍心中虽有惊讶,此刻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这一击上。
而就在他的掌风即将触及到对方身体的一瞬间,他的手腕忽然一紧,仿佛被什么捉住了一般,一下子竟无法再前进分毫。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将他牢牢捉住的正是对方的右手。
紧接着对方忽一用力,一股强大的劲力从他手腕处传来,瞬间震断了他的手骨。
他紧要牙关,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硬生生的将这剧烈的疼痛忍了下来。
“不能惊动到其他人。”是他心里唯一的想法。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刚才并不是坐以待毙,而是在等待着一个出手的时机。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清他的动作,并还能准确无误的将他捉住,这是要何等的速度和眼里相配合,才能达到的境界。
他心下一凉,已知对方的修为定是远远高于自己。
这个时候,倘若对方再出一招,他即便不死也会身受重伤。可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却忽然收手,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到他站稳了脚步,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四周已是空无一人。
“可恶!究竟是什么人?”他低声说了一句,语气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还是几分震惊。
江湖中能在武功上胜过他的人本就不多,并且其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不合常理,却又真实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难道是他的人?”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但很快便被自己给否认了。
没错,他很清楚,如今仇言兆的势力虽不容小觑,手下的高手也是不计其数。
但今晚,他本是应邀前来,就算被对方的人发现了,也犯不着下此狠手。
难道说是他身边出现了?可即便真是这样,如今又有什么人又能力与之抗衡呢?或者说自“甘露之变”过后,还有谁的势力能威胁到他的义父——仇失良。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并非凭借着实力或外界的帮助。而是在刚才,对方原本可以乘胜追击的时候,却忽然收手,消失不见了。很显然是对方有意放过他一马,不想取他性命。
如此行为,反而让他的身份变得更加难以预测,整件事也越发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