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的前行,双脚上如同正绑着千斤重的巨石。
从来都没有这样走过,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于此刻,就连时光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第一次,他如此缓慢艰难的前行着。
不知为何,这短短的距离此刻却变得如此遥远,他直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却仍旧无法到达作为目的地的木桌旁。
恍惚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此漫长,仿佛超越了他此生已度过的全部时光。
究竟有多久,他已无从计较。唯一在意的,只有那端坐于木桌旁的一袭胜雪的白衣。
此刻他的眼中所看到的,只有这一个人而已。
四周格外的寂静,似乎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一般,这里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地。
他以为这是一种错觉,事实却并非如此。
白衣男子虽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双目中散发出的也是一种柔和之光,让人感觉十分的舒适。
然而就是这滋生于慵懒与消弭之中的光芒,却是一种最致命的武器。
终于,在经历过了与身体的抗衡之后,他最终走到了木桌旁。
只见他张开的一只手扶住了木桌的边缘,另一只手则当空扬起,将手中原本正握着的一物,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当他的手从上面缓缓移开时,才发现原来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块小小的竹简。
而让人惊奇的是,这一声虽听上去所用的力气也不小,可这竹简却不见丝毫损坏的痕迹。不知是他拿捏的力度刚 好,还是竹简本身的质地就十分坚固。
“我来只为向你求得一挂,以此交换。”
白衣男子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只见简单的瞥了桌上的竹简一眼便开口说道:“这不是给你的,那么你觉得我又为何要答应呢?”
“这不重要,一开始是给谁的不重要,现在在谁的手中也不重要。”他的神色依旧坚定如常,并不见有丝毫的动摇,“从给出这块竹简时起,你便等同于许诺了一卦,无论是谁,只要拥有了此物,便等同于拥有了你的许诺。”
“说的不错。”白衣男子淡淡一笑,看样子似乎认同了他的话,但很快他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可是,你并非这块竹简的拥有者,所以也无法拥有我的许诺。”
“可它此刻分明就在我手中,怎么会不属于我。”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与目光中的锋芒融为了一体,杀戮之气又重了几分,仿佛要直直的刺穿对方的身体一样。
而他依旧是一副悠然自若的神态,似乎丝毫也不在乎此刻正置身于险境之中,或许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构不成丝毫威胁。只见他自顾自的低下头,品了口杯中清茶,不慌不忙的说道:“这块竹简是如何得到的,想必你自己心里也应该很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
仿佛当头泼下了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他的怒火。此刻他一下子冷静下来,开始重新审视着对方。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说道:“果然,你有预知一切的能力。”
“你错了。”白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瓷杯,仿佛心不在焉一般,淡淡的说道,“你所指的是过去,而能预知的,只有未来。二者之间,存在着最本质的差异。而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人们凭一己之力所无法改变的定居,不光是你,我也一样。”
李桧听懂了他的话,却也摇了摇头:“我并非想要改变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结果,仅此而已。”
“知道了却同样无法改变,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只是为自己增添烦恼罢了。”
岂料他依旧毫不让步,异常坚定的说道:“我意已决,有什么后果我愿一力承担。”
“私自拿走了这块竹简,后果的确非常严重。”白衣男子说完了这一句,忽然转过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不知你做这一切的时候可否想过,倘若你知道的结果并不是你想要的答案,那又该如何呢?。”
一阵沉默,李桧没有再说话,愣了将近有片刻。
见他哑口无言了很久,白衣男子才又继续开口说道:“你回去吧,倘若这竹简的主任能完成我所交托的任务,让他亲自来找我便是。”
原本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刻却忽然抬头:“我要怎么做?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一卦。”
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白衣男子波澜不惊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惊讶,不过很快他便笑了起来:“真是执着,可惜这同样没有丝毫用处。你走吧,我不会答应你。”
然而仿佛并没有听见对方的话一般,他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只是语气又更加坚定了一分,再次强调了一句前面所说过的话:“无论什么后果,我愿意一力承担。”
“没有人又能力做出这样的承诺。”白衣男子的目光忽然暗了下来,带着一丝阴冷的味道,与刚才截然相反,“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实力,只会更快灭完而已,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李桧沉默了片刻,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我不会走,也不会就这样放弃,我会留在这里直到你答应为止。”
他话中的每一个字,无疑都是在激怒着对方。
白衣男子紧盯着他的双眼,凌厉的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身体。而就在站在一旁的陆香桑以为他正要发怒的时候,他身上的怒火却仿佛突然间被浇灭了一般,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只见他依旧注视着李桧,过了许久终于才开口说道:“徒劳而已,请自便。”
李桧也不再多说什么,抓起桌上的竹简重新放入怀中,又拿起放在软榻边上的佩剑,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等。。。。。。”看到他果断离开,陆香桑也急了,转身就要跟上去。
而就是这时,白衣男子却伸手阻止了她,冷冷道:“香桑,不要忘了你先前答应过我什么,这件事不许你插手。”
“可是先生。。。。。。”她刚想说什么,但迎面而来的眼神却让她把要说的全都生生的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