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半月有余,仲秋的一个早上,用过早膳,我便在院中耍横刀。我向前横劈过去,伴着一阵风吹过,竟落下几片树叶,昨夜的白霜附在叶子上,便让人心生几分寒意。七月是夏秋之交,在柔和温暖的风的吹拂下,还以为是在夏天,便感觉不到秋天的意味,如今的八月却使人感受到,秋天是真的到了。
正感慨着秋风萧瑟,陈章告知我万宝堂的人到府中送货物。我昨天在他们店里淘的一些古书,还有一把短剑,也是古董了,我从小就对这些古物感兴趣,又好舞刀弄剑,看到便是有缘,就买了下来。
我让陈章把那些东西都放到翠竹亭中,便向幽阁走去。心想小樱这些天在府里住得还算习惯,每日也向王妈妈请教干活,只是缺少几件漂亮的衣服,况且到了月底结钱的日子,便向账房拿了一贯钱,当时小樱这个月的月钱,又拿了一贯,带她去添置几件衣服。
谁知她竟不用我陪,说是让双菱陪她一起去就可以了,我也不好强求,便派人安排马车。把一贯钱拿出,告知这是她的工钱,她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太多了吧?”
双菱在一旁答道:“不多呢,王府里的女子都是这样。”
小樱笑了起来:“这么好,我都想永远在这呢!”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世,低下了头。
我见状,连忙说道:“没关系,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一辈子也没问题。”
见小樱脸红,才知唐突。双菱在一旁赔笑,缓解尴尬。我一直目送着她们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我又回到翠竹亭,细细鉴赏我购置来的这些“宝贝”。
小樱离府已有一个时辰,我心中暗笑她是挑花了眼,并不在意。
见她半日不回,我便心中捉急,“陈章,备马!”
陈章二话没说,急忙从后院,牵来了“飞沙”——我的爱马,年前从西域马贩子手中买得,良种西北白马,听说其能蹄踏黄沙而不陷,踏沙如飞,故名飞沙。
“王爷……”陈章似乎要说什么,我急忙飞身上马,并顾不得回他。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策马直奔红衣街,一到街口,便看到王府的车夫在一旁茶摊上喝茶歇息,见我策马而来,连忙放下茶碗,站起招呼,我顾不得答他,只是焦急地询问:“她们呢?”
“二位娘子一到街口就让我停下,下车独自逛去了。”他老老实实地答着向南边街里指着。
“你且在这等着,把我的马看好。”
“好好好,您放心”车夫两忙应答。我见二人不在此处,且街上行人众多,便下马向人群中跑去……
红衣街是西市有名的服饰集市,其中锦衣阁名气最大,口碑最好,我先去那里寻小樱。
街上男女行人众多,人声嘈杂,我一直向前走着,四顾小樱的踪影,到了锦衣阁,我急忙进入寻她,可是小樱并不在其中。
我出了店门,继续向南走去,更加快了步伐,眼看就要到了街尽头,还是没有找到小樱。正当我心中万分焦急的时候,隐约忽闻女孩的呼喊:“救命啊……”
我疑是小樱,便回应道:“小樱,是你吗?”我继续向前跑去。
“李胤臣,你,你在哪啊?”在一条小巷附近我似乎听到小樱的哭喊!
我急忙转弯入巷,小樱、双菱果在前方,见我出现,急忙向我奔跑而来。后方又有三四个贼头贼脑的无赖,其中为首的就是那日在来客酒肆中斜眼偷看小樱的人。
“谁呀,这么不识抬举,扫了爷的雅兴!”那满脸横肉的说道。
擒贼擒王,我并未多言,便向那为首的小腿狠狠地踢过去。
“啊!”他应声倒地,“兄弟们,给我揍他!”
见一腿跪在地上还不消停!我便一个箭步,左脚踩到他跪着的那条腿上,右手抽刀,左手缚住他的胳膊,刀锋直指身下之人喉咙,大声喝道“谁敢动!”
那人见状似乎并不害怕:“我,我可是云征县令的侄子!”
“云征县李诚?”湖州大大小小十余个县,县令姓甚名谁我是都记在心中的。
“正是,我便是他侄儿李壮!你要是识相就尽快放了我,今日之事我便不在追究。”
“李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蛋!”
“李姓可是国姓,不怕我告你谋反吗!”
“谋反?”
“怎么,怕了吧?”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书信快,还是我的刀刃快!”
……
“王爷,王爷…可算找到你了”陈章手中拿着金木令,正向我赶来。
李壮被我拿刀架着脖子,又见人称我王爷,那魂早就不知飞哪去了。其余人本是市井无赖,平时也就欺负老弱妇孺,看到今日遇到硬茬,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丢下他们“大哥”跑了。
“大爷大爷,对不住,您饶了我吧,小人瞎了狗眼,再也不敢了……”
我挥剑在他耳边低语:“不要问我,要问她,她若说饶你,我今天就饶了你这条命!否则,这剑也好久没有见血了!”我顺势作劈砍状。
李壮急忙转向小樱,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姑奶奶饶了我吧,小人是有眼不识泰山,让这位大爷饶我一命吧……”
小樱虽委屈,但并不想把事闹大,便在我耳边低语:“不要把事情闹大,装装样子就好了。”
“好,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必须要跪着爬五圈,并学狗叫,直到爬完为止!”小樱受了如此委屈,我岂能白白地放了他?
“好好好,我学我学!”李壮急忙应答。
”汪!汪汪!”
“他也有今天!”“活该!”“真是罪有应得!”……平时李壮就是个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泼皮,街上的人们看他此下场,真是觉得出了口恶气。
在众人的围观下学狗叫爬着转圈,可真是为难这位县令的侄儿了。
“好了,好了,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陈章朝着看热闹的人群喊道,不一会,人群散走。
“王爷……”见陈章开口。
我便不解地问:“你来做什么?”
“送令牌啊,遇事方便些。”原来陈章是特意为我送王令的,遇到特殊情况亮出令牌可方便行事,我不想因为这个身份而让百姓对我保持距离,这也是我平常不带令的原因。
我又转向小樱,带着责备的语气说:“怎么招惹到那些无赖,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李胤臣……”小樱楚楚地看向我。
看着她委屈的脸庞,我便心中一颤,而后朝着小樱说道“好了,没事了”,接着,便把金木令系在了小樱腰间,“以后把它挂在身上,你便是我平麓郡王的人,没人敢欺负你……”
双菱在后面看得不知所措,我见她俩两手空空,便问道:“你们买的衣物呢?”
小樱顿了顿,说道:“我们买了好多,不过都在店铺里,刚才双菱正想结账,我在店门前逛着,就遇到了他们,双菱见到了,马上向前保护我,可是他们……”
“过去了,过去了,在哪家店,我陪你一起去拿。”
小樱点点头。
好在店铺不远,结账后,我向陈章使个眼神,示意他接过来,足足有三四个大大的包袱。
“我来帮你拿一个吧。”双菱看在眼里,便伸手想要帮陈章分担一下。
“不,不用,我可以。”还没说完,双菱就从他接过一个包袱手中。
“谢,谢谢啦。”陈章一时怪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客气”的神情,见他这番,我一时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他将马停在了街西,我将马停在了街口,我们就店前别过,我便带着小樱和双菱向街口马车走去。
车夫把飞沙拴在车旁,不敢靠近它,见我回来,连忙向我说道:“王爷,您这马,我一靠近它就要咬我啊!”
“这不稀奇,这样才是好马。”我在一旁解着绳子,飞沙一动不动。
看着小樱双菱进入马车,我便上马在旁边伴着马车前后,一直回到王府。
回到府中,小樱忙着让我看看她的衣服,我哪里懂得什么女子的眼光。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便随便应答着,但却是实话。
“哼,你敷衍我!”“不给你看了,我去找双菱了。”
“这傻丫头。”伴着小樱掩门而出的声音,我摇头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