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匆匆吃过早膳,准备骑马去洛安看望阿娘,顺便告知我和小樱的事。
顺着竹林旁的小径向后院马厩走去,便看到张鲁在院中练剑,张鲁总是起得很早。
“张鲁,正好,王妈妈如要问起,就说我去忠王府一趟。”
“王爷用准备马车吗?”张鲁答道。
“不用,马车得到猴年马月!”说罢,我便牵出飞沙,飞身上马,踏上去洛安的路。
飞沙虽是快马,这一来一回最起码有两天路程,我便轻装简从,只带了令牌和一些钱票。
距湖州已过一百里,飞沙仍然疾如闪电,但出于对爱马的爱护,在第三个驿站时将飞沙安排在驿站马厩内,换了匹马继续前行。
经过七八个驿站,换了三匹马一天下来已是落日西斜。终于到达了洛安,趁着还未宵禁,我连忙进入内城,赶到忠王府。
府中侍卫见我来了,如同见了老熟人,连忙向里面通报:“小王爷回来了,小王爷回来了!”
阿娘听说我回来,激动得从府里走了出来:“胤臣呐,你可算回来了,可想死娘了……”
见阿娘穿着单薄,手里又拿着帕子,我便抱怨道:“哎呀,您怎么还出来了?您先进屋,外头冷。”
我就像小时傍晚归家似的走进忠王府。一阵嘘寒问暖,“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我要娶亲了!”
“是哪家姑娘啊,这么有福气!嫁给我的儿。”阿娘高兴地说着。
“你这已到了婚嫁的年龄,确实也该考虑了,听说安庆王的长子和赵王年前也成婚了呢。陛下正忙着准备胤民的大婚呢……”阿娘又语重心长地说。
安庆王是陛下的堂弟,为了建立大安也立了些功劳,出了些力,那是阿翁打下天下后,因为亲戚情分封的同姓王罢了,他的长子李孝青和我同岁。李胤民是我亲哥,大哥从小就聪明好学,为人谦逊。陛下无子嗣,在显亨四年,欲把大哥接入宫中,交由曹皇后抚养。陛下开口,虽有万般不舍,父亲只得同意。
宫里来人那天,父亲并未在府上,他是在刻意回避吗?那穿着紫衣服的太监带着好多人,闯进家里,大哥拉紧阿娘和我的手,最终还是被他们抱上马车,阿娘因此卧病在床半个月。
大哥结婚,阿娘心中自然高兴,我担心使她想起往事,便换个话头说了下去。
阿娘虽关心我的婚姻大事,但经过一阵交谈,她似乎并不同意我和那“从海上捡来的姑娘”的婚事。
这令我很郁闷,我本来来此是为探望阿娘,可这真是触了霉头。见我不快,阿娘也不再说什么,“这样吧,你好不容易来洛安一趟,今天先在这歇了,明天去拜见陛下,至于你那婚事,也问问陛下的意见。还有,顺,顺便看看你大哥……”说着,阿娘哽咽了一下。
“好好好。您先吃菜,吃菜”见阿娘提起我哥眼中泛着泪,我连忙给她夹菜。
饭时阿娘跟我聊了许多,也回忆了许多小时的趣事。在匆匆吃过晚饭后,我便漫步在阔别的的院落中,找寻儿时的记忆。
我沿着青石子路走进小时的房屋,许久未见,但那屋里的摆设似乎丝毫未动,我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正墙上的两把木弓。
那是父亲曾经给我和大哥做的小弓箭,我心中浮现一幅幅儿时的画面:七岁那年陛下组织祭祖大典,我们孩子们跪拜完就四处疯跑去了,剩下的都是大人的事。李孝青得了一把弓,他蛮力大,我和大哥拉不开,于是他就在我们面前炫耀……此后几天,父亲便给我和大哥一人做了一把小弓。大哥被带走那时,什么东西也没带走……
如今物是人非,纵然睹物思人,却是再思无益啊!颠簸一路,早已疲惫不堪,上床之后,我倒头就睡,可是窗外月光明亮,加之微风拂动,心事重重,我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辞别了阿娘,骑马向安平门奔去,这是皇宫侧门,至于正门永辉门只有皇帝或遇到十分重要的情况才可从此进入。
至安平门,下马入,此时刚下早朝,为避免与回来的官员碰面,我一路从侧殿走入,一路关卡重重。终于,我走入陛下寝殿,不巧陛下正在内殿与人议事,门口宦官见我,把我拦了下来,我把令牌亮了出来,他让我在门前等待着。
那人出来后,我才准许进去。“臣,拜见陛下。”见到我他那原本紧锁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满脸笑意。好像故意不让我知道什么,这就叫君心难测吧。
“胤臣来了,我的好侄儿啊,快请起,君君臣臣,岂不疏远?”陛下曾对我很好,但自从他把大哥接入宫中时那种好便渐渐消退了。这次若不是阿娘叫我来,我必是不会来的。
“这次进京有什么事吗”陛下问道。
由于我刚听到他们谈到要派人带领和亲的队伍去西昌接公主与太子和亲,以达成同盟共抗章纥。我心想我若把这事办好,必定会得到陛下赏赐,到时候让他给我和小樱赐婚,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若是按照娘说的直接了当的告知他,那想必又是碰了一鼻子灰,他一向最重视家世与门第。
“这次是来看我娘的,好久未见,甚是思念,年前阿娘还派人给我送去好多东西呢!”
“真孝顺,是我李家男儿!”
“忠孝两全,这不一早就给您问安来了,您一向可好?”
他左右踱步,而后摇了摇头,终于透露了出来:“唉,一切都好,就是这与西昌和亲之事确令我伤神……”
一阵攀谈,才知陛下想要派使团迎娶西昌公主与我大哥李胤民成亲,以结成联盟。礼部程尚书原籍谷西,正与西昌接壤,且他为人沉稳,由他担任使者最为合适,可如今程大人已过六旬,王侍郎又恰巧出使西南。而其他官员大多担心前些年大安与西昌交恶,据说那里的人很“野蛮”怯于出使。
派个年逾六旬的老翁担任主使,陛下考虑到他的身体问题,又担心西昌小瞧我大安,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我便自告奋勇,请求陪同程尚书一同出使西昌。
“你?”我听得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不信任。但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是转过头打量我,那道目光我永远也忘不了,有两束寒光从锐利的双眸中射出来,犹如那冰冷的剑锋,那双眼,好像让人不敢直视的那双眼充满了威严。
他的眼神以前并不这样,我还记得他那温和的目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继续踱步,思量着,小声言语,最终停在我面前:“如此甚好,胤臣正值青年,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且让他们西昌看看我大安男儿如此意气风发!”
“陛下,臣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您能同意。”我说道。
“哦?什么要求?”陛下捋着胡子,看着我。
“还请准我带着俩三个副手,都是家中亲近可信之人,这一路也不苦闷。二是不要以大安郡王的身份出使西昌。”
“这第一条是自然,只是这第二条……”他疑惑不解地说道。
我听后嫣然一笑:“如此意气风发的大安郡王,恐怕,恐怕会抢了太子的风头。”
也博得陛下一笑:“你且回府准备,几天过后朕会下旨命你出发”
“谢陛下……”
“陛下,该吃药了”我正要与他拜别,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快请仙师进来。”陛下立刻放松下来,似乎那仙师能解开他所有的烦恼。
只见门外的宦官带着一位身穿“仙袍”的人进来了,那人手持一个小盒,将盒中的丹丸取出,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随后将那丹丸递到陛下手中。
我也不知那是什么,并不在意,只是出了殿门,向宫外走去。我脸上带着笑意从皇宫出来,一路直奔忠王府,在与阿娘道别后,骑马一路向东,向湖州奔去。
直到夜里我才赶回王府,陈章在府前等着我,看到我后,连忙跑来帮我牵马。我跳下马来,直到幽阁来找小樱。
小樱在门前等我,见我回来,惊喜地说道:“李胤臣,你终于回来啦!”上来一把抱住了我。
“陛下要我去当和亲使者,这事办好后咱们就成亲!”我赶忙把事情经过稍稍告知她,但并没有提到我娘不同意的事。
“陛下同意我带着身边亲近之人一同去和亲,我就决定带着你和陈章一起去,正好带你见见世面。”
“真的吗!”小樱几乎高兴得喊了出来。
“那还有假?”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听小樱说王妈妈感了风寒,所以双菱今天去王妈妈那里睡。由于赶了一天路,我已是浑身疲惫,于是便倒在了小樱床上。
“李胤臣,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就睡在这啊!”小樱责备道。
“我想睡哪就睡哪,这王府都是我的。”我在床上懒洋洋地说道。
“那,那我怎么办?”
“你也躺下啊,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我将脸侧向一旁,望向远处的月亮。
“哼!反正这是我的床,我才不怕你呢。”
“哎哎哎你别抢我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