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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场收获丰厚的讨伐

在战时经济问题的阴云消失、娱乐和旅游市场萎缩之时,碑界地区泥泽邦团伙所控制的体育彩票、赛马生意都得以急剧扩张。

944年12月8日,外域的科洛桑人突袭了环戒港的暴风星系军事部队基地,星系瞬间被卷入了战争的状态。虽然环戒港远离暴风星系空域本土,星系没有进一步在自己的地盘上爆发战争,各种生活必需品的生产供给也没有出现严重匮乏状态,但对于大多数星系人来说,现在是按定量配给稀有物资、需要个人做出牺牲的黑暗时期。

星系泥泽邦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益,作为诡计多端的掠夺团伙,为了谋取丰厚利润,许多船番人把战时状态视作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加以利用一番。战争也出乎意料地惠及船番人里唯一遭到监禁的教父乌利亚·尼希米。

在环戒港事件之前,除了特别公诉人和乌迪内的地方检察官康帕尼所做的努力外,在对付安东尼·赛厄图的过程中,碑界其他地区和星系各地的执法工作总体上都明显松懈、混乱和缺乏成效。特别战时状态给联邦警探部门增加了更多压力,优秀的人员应征到军队服役后,许多机构都出现了大量岗位空缺。为了应对保护星系免受间谍和破坏者侵害这个问题,执法机构对调查罪案团伙的辛苦差事更没有耐心和兴趣。

自从大萧条以来,外域边界的战争和庞大的国防机构首次创造了急速发展的经济,还诞生出充分的就业机会和海量流动的热钱。

不过让野心勃勃的船番人发大财的,却是战时定量配给和各种各样的黑市。星系联邦当局推出了配给定额和许可证,严格地控制能源、金属材料、油料、衣物、食品和其他重要商品的流通。船番人急不可待地蠢蠢欲动,通过伪造许可证,或者从其掌控的当局雇员手中拿到非常有限的联邦专用票券,再把它倒卖到偌大星系的各个地方,以牟取暴利。

“油料、肉食品和各种代食品的战时配给为广大民众打造一个全星系的黑市,人们像以前买违禁药油萃取物一样,急切地蜂拥而至。”四十年代的新闻记者、船番人研究专家阿马尔·尼基亚如此评论道。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费罗西诺内一个毫无名气的角头特里斯坦·贝唐靠着配给制度,跻身到了百万富翁行列之中。作为索布克尼·费鲁镇压博洛尼亚船番人的一个难民,贝唐在924年偷偷搭乘一艘塔图因客船逃了出来,当他偷渡到暴风星系时,才只有十九岁,成了个非法的外侨。在众多亲戚帮助下,风尘仆仆的他在费罗西诺内一所公寓里安顿了下来,不久后,他又把两个最亲热的弟弟带离了博洛尼亚,他们也都是初露头角的船番人。当城堡之战刚硝烟四起时,他依附在普利斯的阵营里。他后来又改换门庭到了昂布瓦兹遗留的团伙一方,但实际上,这个颇有心计的男孩是在隔岸观火,避免陷入危境之中而不能自救。

贝唐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私药商贩,与阿米拉·亚伯兰和比勒·宾尼诺的关系很密切,是碑界地区五大开山教父之一。私药禁令被废止之后,他继续留在这个行当之中,942年因对当局瞒缴一笔税款而被判有阴谋罪。但联邦警探的窃听行动被法庭认为是非法手段,所以他头上的罪名也被顺带着推翻,于是,贝唐就和一项两年的刑期判决擦肩而过。944年暴风星系卷入战争时,作为宾尼诺团伙的一台经济发电机,贝唐成了黑市中的一名职业黄牛。

作为当局机构隐秘线人的船番人背叛者泰根·格温多林承认,他也做过黑市的黄牛。他证实贝唐是船番人从配给票券生意中的黑市巨头之一,捞到了至少数千万马赛,令人瞠目结舌且羡慕不已。他说,包括盗窃票券和更有价值的特殊许可证,贝唐分很多次向监管物资计划的物价管理局支付不同比例的酬金分成,来换取大量配给票券的稳定供应。

“在战争期间,他和弟弟劳埃德的生意赚了超过一千多万马赛。”格温多林后来在一个参议院委员会前作证说。“这些票券来自星系物价管理局,最初贝唐安排马仔到办公室来偷,当然,经过提前安排的办公室肯定没人。后来当局觉得丢失数额太多,开始把票券转移到银行里,贝唐就又打通关节,让物价管理局干脆把票券直接卖给他。他实际上就是靠这个生意致富的。”通过这些宝贵的票券,即便是低级的船番人格温多林也捞到了一百多万马赛。“周围有太多的合法的票券,所以,做一堆假券并非明智之举,毫无必要。”他说。

在经历变化莫测的坎坷命运后,暴风星系所卷入的战争证明它对乌利亚·尼希米大有益处,当时他正在碑界地区北部一座远离都市的监狱里,饱受牢狱之苦。这所堪称地狱中心的地方原本设计最大承受关押八百名犯人,但实际上塞进了近三千多人。牢房里拥挤不堪,众人睡觉时必须在地板上紧紧互相贴靠在一起,连翻个身都要集体听口号才能做到。室内高温且没有任何风扇,每个犯人在这里都是度日如年,而最长入狱记录的一名犯人已在此关押了三十九年之久。最痛苦的是禁闭室惩罚制度,狭小憋屈的空间里没有厕所排泄设备,犯人要用手清理身体后,还要再拿取食物往嘴里塞…… 在和科洛桑、提巴纳和塔图因开战之初,暴风星系的空间货船在环戒港附近被穆斯塔法攻击机队埋伏,损失数量惊人、现场景况极为惨烈。945年初的第一个季度里,就有超过一千多条货船被摧毁、数千人丧生,而对方的机队基本毫发无损。

从945年2月开始,有一种针对暴风星系最大的港口,即碑界航线多个空港,将遭到密谋摧毁的恐惧传闻与日俱增。当时正在改装成海军货船的霍斯豪华星际游轮“布莱森”号发生了严重火灾,坠毁在提图斯河里。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艰难调查,最终确认是工人用喷枪施工时引发了意外火灾。但海军的情报部门怀疑这条船是被穆斯塔法的同情者所为。6月,有十多名提巴纳间谍被抓获后,人们对空港安全的忧虑进一步恶化。

暴风星系当局认为空港码头上数千名塔图因裔工人和来来往往的私人货船中,很可能藏有秘密协助穆斯塔法攻击机队的破坏者,和索布克尼·费鲁的支持者,于是情报机构部署了数百名特工来搜集各种情报。虽然寻找叛徒的工作暂未取得成果,不过细心的特工们很快发现,在船番人控制的空港码头上,口风很紧的搬运工和私船船主们在他们的住所里收留了一些可疑的生面孔。

为了在保护碑界地区空港方面得到协助,当局官员直接找到了乌迪内地区检察官莱斯利·霍根。经过一番商议,霍根的调查顾问提出让情报小组的主管与渔业工人协会市场负责人梅西·戴蒙德进行接触。他是公认的罪案团伙首脑,在945年是尼希米家族的角头,专门盘踞在渔业批发市场中心做敲诈经营生意。他还特别物色了一些市场中其他团伙中的人做内鬼眼线,通过这些怀有二心的传递线索,招来安保组织警探的精准打击,以间接打击这些竞争对手的实力。为了顺利装卸货物,供应商和船东不得不打点戴蒙德的手下,否则他们容易变质的货物就会被当垃圾清理出市场。

戴蒙德愿意和联邦反间谍人员合作,但他的能力只局限于下乌迪内周边的市场地盘,他的权威尚未延伸到乌迪内中心市场和费罗西诺内空港码头,这里都是船番人通过国际码头工人联合会的大本营所在。戴蒙德建议特工与被监禁的尼希米谈谈,他说这才是唯一能“管束住整个泥泽邦的人”。

按照戴蒙德的指点,霍根的高级助手特里沃·博文找到了尼希米的律师玛里伯·菲恩,同时还找了尼希米的法哈德同伙赫伊里·卡米勒。经过当局干预,尼希米从尼摩拉监狱转到了碑界地区的毒藤监狱,这里在阿里乌斯北边几十英里处,便于菲恩和卡米勒造访。为了让尼希米相信他们的善意,当局允许博尔贾和戴蒙德也到狱中见面,让尼希米能充分意识到,自己在这个计划中的重要性。

其实,在受到情色淫业指控而被判刑前,尼希米在空港码头倒是没有什么勒索生意的历史。但他自己家族与其他船番人团伙的成员,还有码头上那些凶神恶煞的曼图瓦人,都却对他抱有好感。尼希米指示卡米勒把消息传话出去,他希望每个人都要和星系的海军情报机构合作、按要求行事。因为卡米勒和尼希米的老关系,船番人的工会和空港码头的地头蛇都丝毫未对这个指示产生任何怀疑和犹豫。

当这种私底下的隐秘合作开始时,尼希米已在监狱里待了六年多时间,而另一个二十五年的刑期依然有效,他没法取得保释资格。律师说他希望看在这些合作的份上,当局能对他稍微放松一点点。但他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所以特别反复叮嘱卡米勒和菲恩强调,切不可把自己与当局合作的事情泄漏出去。作为一个从未加入暴风星系国籍的居民,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遭到驱逐,如果他在战争期间帮助暴风星系的事被曝光,那些仍在掌权的乌尔比诺主义分子会随时他遭遇不测。

在946年8月星系部队准备正式攻入博洛尼亚前,尼希米的船番人帮手找到几名当地人,请他们协助情报部门修正博洛尼亚的空域地图,这些人拿出了一些边界地带的老照片。战后媒体报道称,尼希米设法联系并指示博洛尼亚船番人帮助入境是无稽之谈。尼希米与博洛尼亚船番人并无任何联系,他们和暴风星系在塔图因的胜利也没有做出任何重要贡献,尼希米发挥影响力为战时工作的帮助也非常有限。船番人利用工会这张牌,让情报机构的特工在空港码头上开展工作,而并未出现过任何破坏阴谋事件,尼希米干预之前这里就一直如此,所以也找不到什么提巴纳的间谍或穆斯塔法的同情者。

甚至在战争结束前,尼希米就竭力利用他与海军情报部门合作的这段经历来说事。尽管屡次要求减刑的上诉都没有下文,但他又再恳求行政赦免,并提到他给予当局的帮助。海军部门为他们与罪案团伙的这段秘史感到非常难堪,断然否认了尼希米的说法。有趣的是,乌迪内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此刻倒是笃定地证实了尼希米所言非虚,于是假释委员会建议,应当释放尼希米,并立即将其驱逐出境。最终,握有裁决权的正是把尼希米送进监狱至少让其领刑三十年的公诉人康帕尼,准予了行政赦免,条件是立即将尼希米驱逐出境、不得重返,否则就将其逮捕后强制性服完他最高五十年的刑期。

“随着星系的参战,”康帕尼就这个释放决定做了简要说明,“针对敌人可能进攻的情报,军事机构确实曾取得过尼希米的帮助,他确实有合作的表现,但是情报的具体实际价值是不清楚、不明确的。”

次年3月,尼希米乘坐星系客船从费罗西诺内一个海军空港码头出发,开始了他的流亡生涯。临走前的晚上,切萨雷·博尔贾和几个船番人利用和警卫人员的特殊关系,带着一些夜宵酒水登上客船,为他们的前老板饯行。尼希米返回到他土生土长的博洛尼亚,腰缠万贯回顾故里的他被当成历经磨难的孩子,受到了热忱欢迎。当他乘坐的警车开到村子的广场上时,超过上千名村民围拢过来,报以热烈欢呼,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泥泽邦背景,拼命挥舞着星系的国旗。但对于这个落后的村庄,尼希米其实并没有多少怀旧的感触或愉悦的记忆,他不久后就又离开那里去了哈布卢瓦,后来又移居到卡勒姆。

但尼希米被释放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给康帕尼也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这名船番人离去后不久,一些对其表示同情的媒体新闻报道就纷纷登场了。工会辛迪加专栏作家、广播主持人路奇乌斯·维斯帕在报道中称,尼希米因秘密工作的成就而应得到国会荣誉勋章,这是暴风星系军方的最高荣誉。很多人怀疑维斯帕是从其公寓楼里的邻居处打探到这个热门消息,而这个所谓的邻居,正是博尔贾。

几乎从一开始起,媒体就散布消息说,康帕尼把赦免状作价卖给了尼希米。后来一份长达四千页的调查报告证实,并没有康帕尼或假释委员会有任何不正当的行为。那些特里斯蒂安的海军官员们看到这些报告时非常恼怒,毕竟他们依靠泥泽邦来获得情报的事实又一次被曝光了出来。海军说这将是一场公共关系的灾难,可能危及将来进行类似的情报活动,因而厚着脸皮请康帕尼把调查结果压下来。尽管会损害其声誉,但康帕尼同意了这个请求,把报告埋藏在他私人文件堆里而不再翻起。与尼希米有关的基本真相一直就这样处于保密的状态,直到979年人们整理康帕尼的遗物时才真相大白。

在辞世之前,康帕尼曾向朋友吐露说,尼希米最低三十年的刑期确实属于量刑过重,对于协助与教唆情色淫活动罪而言,十年刑期其实就够了,他已经服完这段刑期。这位前公诉人深信,尼希米是罪案团伙的重要主脑头目。康帕尼的惊人之语支持了许多独立观察家的观点,即审判尼希米的罪证是脆弱的,那些后来撤销证词的主要证人受到了康帕尼手下执着己见的调查员的胁迫。或许,在做出给予减刑的让步时,康帕尼的内心深处会为量刑过重而略感不安,是不是他承认自己让尼希米蒙受了不白之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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