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春月楼一片歌舞升平,大量商贾,官员,富家公子开始涌入各种烟花之地,作为少数可以放松娱乐的场所,酒楼妓院赌场在大云更是盛行。
江小流所在的这处庭院,只有寥寥几个包厢,能来这里消费的人群非富即贵。进入包厢淡淡香气扑鼻而来,馨香馥郁,香而不厚,丝丝倦意一扫而空。厢房面积足有百十平,进门便是精美的屏风,上面绣着艳丽的仕女图,踩在脚下的是丝绸缝制的地毯,绕过屏风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精美的八仙桌,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壁画书法,各种家居应有尽有,更让商辂意想不到是卷帘后有一张精美的大床和洗澡用的木桶。
“古人的智慧是不可想象的。。”商辂心中赞美道。
“江公子可要上菜?”倩儿给江小流揉着肩柔声问道。
“对,上菜,老规矩,三遍而终!”江小流说道。
见商辂不明所以柔儿解释道:“江少爷每次来都需要将这桌子的饭菜上满,每次浅尝辄止,然后再换上一桌,如此三次方可终止酒席进行下一个节目。”
“这么多的饭菜吃的完吗,何必如此浪费?”商辂不解道。
“自然是吃不完,好多菜江公子都不会动筷,至于说浪费,商公子有所不知,剩下的饭菜江公子便会命人送给那些流浪的孤儿,像江公子这样心善的人真是太少了。”柔儿浅笑道,看向江小流的目光充满了柔情。
商辂心中掀起波涛,万没想到这个看着不靠谱的二世祖居然有如此心善一面。
“别这么看着我啊,本少爷这不是行善积德想多活几年嘛,他们都说我爹杀气太重将来会不得善终,所以我这个当儿子的自然要想法去弥补。”江小流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与其说你喜欢数理,我看你是更喜欢商贾之道。”商辂目视江小流淡淡说道。
江小流霍然起身,对着商辂一拜,“知我者,商兄也!世人只道圣贤之言,张口子曰闭口子曰,于家无用,于国无益,那些读书人满嘴的仁义道德,脑子里想的还不是女人和钱,真是虚伪透顶。”
说话间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门口银釭红烛,映出几名绝色女子,华衣锦带,眼如秋水,玉簪栖鸾,步摇飞凤,纤纤素手托着朱漆食盒,须臾摆出一桌绝品盛宴。清蒸猴脑,鲟鱼刺身,象鼻鱼翅,洋洋精品,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海产都上了半桌。
“只要江公子一到,我们这些姊妹可就有口福了。”两女欢呼雀跃,这些东西她们平时哪里吃的到。
“江公子依依有事耽误了少许,请见谅!”这时门口走进一位黄裳女子,身材高挑,芊芊细步,举止从容,声音圆润,似水如歌,女子半边脸被轻纱遮住看不清面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女子身边站着一名侍女,抱着一副玉琴,面容拘谨,有点不知所措。
“小双,去把琴放好,你站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依依轻声道。
“不行,我走了谁保护小姐。”叫小双的女子倔强道。
“去吧,还信不过江公子吗?”依依劝道。
商辂见这小侍女甚是倔强,一张娃娃脸,大大的眼睛,年龄不过十五六岁,长的甚是开爱,“坐下吃饭吧,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
“商公子啊,你就别劝了,这对主仆可骄傲着呢,来了快一年了也没见和谁坐在一起吃过饭。”倩儿酸溜溜的说道。
江小流摊了摊手,“别看我,依依姑娘有规矩,谁要是能让她自愿拿掉轻纱,别说吃法就是立马洞房她也愿意,是不是啊依依姑娘?”
依依点了点头,将玉琴放到琴几上坐了下来,“江公子,奴家可以开始了吗?”
江小流叹了口气,自顾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请便,我们开吃吧,有美人,有佳音,胃口大开啊!”
商辂能看出他眼中的落寞,想必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这感情之事真是让人神伤,一时间又想起了缪湘兰,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此情此景叫人心旷神怡,这是前世不曾体会过的生活,虽少些科技之感但却别有一番风味。琴声低沉哀婉,清旷处暗生幽怨,高亢处又如山空寒夜,低回处又似青烟碧波,夜莺思语,商辂被依依高超的技艺所折服,顿时忘记了吃饭,双手拍打双膝闭目聆听。
“哎呀,你们是来听曲的还是来喝酒的,一个个呆头呆脑的魂儿都被勾走了,让我们姐妹如此自处啊!”倩儿噘起小嘴有些不乐意了。
“乐依依,你是不是故意的,别的客人也就算了,江公子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来点欢快的曲子不行吗,整体装着一副可怜相不累吗?”柔儿冷笑道。
琴声戛然而止,乐依依眉间露出一丝疲倦,她缓缓起身对着盈盈一拜,“叨扰各位的雅兴,依依深感羞愧,这就退下,小双我们走。”
江小流欲言又止,商辂起身拍手叫好,“好听,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比起喝酒吃饭,依依姑娘这精神食粮更是让人望梅止渴,琼浆玉液虽少有,天上仙音更难觅。”
“商公子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对我们姐妹动手动脚,这会是怎么了,懂得怜香惜玉了?”倩儿不屑道。
这女人啊若是争风吃醋起来,当真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辨敌我,神挡杀神佛当杀佛啊。
以商辂的情商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引火烧身自然是另有深意,一是替江小流解围,这小子虽然是个二世祖,但是对女子却优柔寡断,两边都不想得罪,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这倒符合他生意人的本性。
“两位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哪个男人若没有想法岂不是禽兽不如!男人本色嘛,至于依依姑娘,在下不过是仰慕其才华,人活着总不能只追求物质需要,精神生活也是不可或缺的,所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不就是这个理嘛。”商辂侃侃而言,两边各赏一个蜜糖,谁也不得罪。
“哼,商公子不知道鱼和熊掌不得兼得吗?”倩儿不依不饶道。
商辂暗骂这女人有点不知好歹,你一个陪酒的侍女,拿了银子得了好处还要得寸进迟真是不知道好歹。
“姑娘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若不可兼得,那便都不要也罢,既然只得其一会索然无味,为何非要非鱼和熊掌呢,这象鼻鱼翅也很香,同样令人食欲大开!”商辂夹起一块鱼翅放入口中,淡淡说道。
气氛有些压抑,二女冷汗直流,此时她们若再听不懂商辂言外之意,那也不配混迹这风月之地了。
乐依依看商辂的眼神有些异样,又有了些好奇,这个身着破烂的少年,为何会散发如此的自信,这不是装出来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虽不凌厉若直透人心。
“哎呀,商公子你真讨厌,奴家是只是跟依依开个玩笑而已嘛,依依再来一首《凤求凰》,奴家要为商公子舞一曲。”二女整理衣衫,和着琴声翩翩起舞。
江小流举起酒杯:“商兄高教,小弟感激不尽!”
商辂坦然受之,“你所见未必是真,所听未必为实,只有知行合一才能看透本质,世间万物无不如此,行商可以悟政,当政可以言商,只有窥一斑而知全豹,才能心如明镜。”
张大壮似懂非懂大声问道:“那逛窑子呢,又是怎么个说法?”他胡吃海喝,两坛烈酒已经下肚,此时醉意朦胧,一声疾呼,众女纷纷驻足望来。
“商公子快说啊,奴家也想听听你的高见?”二女顿时来了兴趣,抓住商辂衣袖撒娇道。
乐依依美目流转,一双眼睛注视着商辂,心中也是些许期待。
商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禁酒绝色看似不染尘埃,其中苦处滋味各位想必自有体会,看似端坐云端,却时时想着坠下凡尘,这一类人是三等道行,人若是绝了七情禁了六欲那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在我看来那些和尚沙泥最是虚伪。”
这番言语颠覆常俗,可细细品来却又不无道理。乐依依脸色潮红,牙关紧闭,在她看来商辂是在指桑骂槐暗指自己。
“那第二等呢?”乐依依冷声道。
“见酒思欲,见色思淫,这本就是人性常态,但却又能悬崖勒马及时醒悟,滚滚欲火不可加身,尽管已出丑态,却好过那些伪君子,假和尚。”
“那第一等呢?”江小流忙问道,
“自然是饮酒而不沉醉,见色而不滥淫,进得出得,来得去得,和其光,同其尘,出淤泥而不染,混同世俗而不沾红尘,就算流连于花街柳巷,也不会丧失赤子之心!”商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