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云建国至今近三百年,期间经历过大小叛乱数十起,但是敢去掘皇帝祖坟的还是头一遭,朝廷乱成一团,今日早朝已经十几年不曾露面的云靖帝出现在朝堂之上,内阁大学士当今首辅严宽,六部尚书,六科,五寺,内廷等头目全部到齐,等待着云靖帝的怒火。
“朕自登基至今已有三十余哉,承蒙列祖列宗保佑在朕治下虽不曾开疆扩但总算守业有余,朕谨记先帝教诲,任贤革新,励精图治,革新税法,整饬纲纪,锐意图治,天下总算天平,近年天灾不断,先是祖河决堤,又逢南州大旱,西南蛮族叛乱。天威浩荡朕十几年打坐问道祈求上苍佑我大云,幸哉,昨夜朕得上仙指示,灾难源自朝中奸臣作乱,诸卿为朕治理天下劳苦功高,朕心甚慰,然诸卿可保衷心,其下门徒难免有不轨之心,今日乱臣贼子竟敢犯我大云帝陵,其心可诛!诸卿是否觉得朕多年不理朝政,这天下已换了人间?”云靖帝俯视群臣,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
“皇上息怒,臣已八百里加急命左宪率大军前去平反,辽州总督江元平有失察之责,臣已经命内厂前去问责,户部已调集粮草前去救灾不日即可抵达,各州各县正有序安置灾民,兵部也已派大军镇压各地祸乱皇上无需担心。”严宽躬身回应,作为百官之首今日若不能给云靖一个满意的答复,自己这内阁首辅怕是要回家种菜去了,君臣相伴二十多年,他太了解云靖帝的性格。
云靖缓缓坐下,笑了笑道:“严阁老情况若真有你说的这么乐观,各地便不会有这么多的加急文书,你是内阁首辅天下百官之首替朕掌控军国大事,朕问你户部拨了多少救济灾粮,兵部又打了几次胜仗?”
严宽只觉双腿无力耳边嗡嗡作响,云靖平静的目光隐藏杀机,君臣相伴,众人只道皇帝整日修道无为而治,殊不知其令人发指的政治手段。他知道自己贪污知道自己结党,更知道自己错杀了多少人,打击了多少异己!每年举报弹劾自己的奏折无数但是云靖却从不追责,一是他需要自己更是他有信心控制朝局。
“启禀皇上,臣要弹劾严宽贪污赃款,结党营私,陷害忠良!”
“启禀皇上,臣要弹劾严宽。。”
严宽把控朝政二十余年,政敌自然不在少数,只是苦于云靖帝从不上朝,弹劾他的奏折都要经过他手经办,严宽看后自然会把那些严重的奏折留下,捡一些无关紧要的呈上,君臣彼此心知肚明合作的倒是愉快,今日云靖的话语释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对严宽已经极度不满!这些玩了几十年政治的老狐狸哪里不知帝王心思,所以纷纷上书弹劾。
严宽跪地请辞,他冷眼看着往日对自己阿谀奉承的众人,云靖虽然在敲打自己但在这个时候绝不会让自己离开。
“启禀皇上,眼下不是追责的时候,近年天灾不断各地良田被毁所以才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此乃天灾并非严阁老自身之责,说起来我等也有用人不贤,政务处理不当之过,请皇上降罪!”内阁次辅徐介道。
作为严宽的接班人或者是最潜在的竞争对手,徐介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这让众人很不解。
“嗯,此事暂且不提,朕今日召集诸卿不是来问责的,说说你们的对策吧,当今正是用人之际,我堂堂大云难道只有左宪会带兵打仗,吏部去把近年革职的管理重新审核一遍,若不是大错大过只要有能力一律破格启用,至于户部估计也没多少库存了,这事交给严阁老去想办法。”云靖帝嘴角上扬,戏谑的看着众人。
“吾皇圣明,天佑我大云!”严宽叩谢,众人随声附和。
“散朝吧!”云靖帝起身而去,那些想上书禀奏的官员只能作罢,至于想弹劾严宽的官员则是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若不是徐介率先表态,他们都以为云靖要拿严宽开刀了,岂不知这只是云靖虚晃一枪,想让严宽出钱出力干活!
云靖三十一年,各派系暗潮涌动连夜商议朝局走向。以严宽为首的严党此时正加派人手,筹集钱粮整合军队,此时的他们再也不敢消极怠工互相拆台,大批被打压的官员也得以启用。
远在千里之外的左宪正带兵北上,定云两州兵力空虚,倭人再次大举进犯。
辽州缙云镇。
作为边外贸易的集市,缙云镇一直是大云特殊的存在,这里有常年聚集着大量的商贾,边外的胡人,羌人等民族。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是特殊地理位置,北接胡地,东邻金帐罕国,西南两面群山环绕绵延数百里,作为大云仅有是三座外对通商集市,这里聚集着各类人物,上到皇亲国戚,下到三教九流,可谓鱼龙混杂每日都会有人横尸街头,打劫夜盗更是数不胜数,治安如此混乱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原因嘛自然是这里的钱好赚。
商辂苦行了两天终于来到了这座贸易重镇,他衣着破烂浑身泥土蓬头垢面俨然一副乞丐的模样。为了躲避叛军他一路是吃尽了苦头,能活着走到这已经不容易了。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绸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脆饼,刚出炉的脆饼,三文钱一个。。”
“汗血宝马十两黄金。。”
岩街商贩云集,吆喝声不绝于耳。商辂肚子咕咕直叫,他现在只想找个酒馆大吃一顿,但是看自己这身行头,别说酒楼就是卖脆饼的都会嫌弃。
“没钱寸步难行啊,在哪个朝代都是如此,这该如何是好呢。”商辂郁闷道。
一路走街过巷也只能饱饱眼福,他默默观察着这里的市场,发现大云的商人个个精明算计做生意是一等一的好手,而胡人等多认死理,比如一匹马二十两银子,你若给他一百两想买五匹马,那对不起,不卖,只能一匹一匹买。
“把东西还给我们,这单生意不做了。”一群胡人围住一位少年怒目道。
“哟,仗着人多啊,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买定离手,老子给了钱你给了东西这笔买卖就算成交了,怎么现在想反悔了?想坏规矩不成!”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冷笑道,男子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鼻挺目透,肤色白润,浓黑的长眉左右挑飞,一股锐气洋溢眉梢。
“江小流,你耍赖,老子三十四匹骏马,一百头牛八百二十只羊只给了一百两黄金,这钱数不够!”为首的胡人反驳道,他们虽然人多但却不敢对少年动手。
“傻大个,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江小流说生意一向童叟无欺,一匹马二十一两白银,一头牛一贯钱,一只羊半贯,一两黄金十两白银,一两银子一贯钱,你自己算多少钱,本少爷有没有少给?”江小流快速说道。
一群胡人傻眼了,这么复杂的数学题确实有些难为他们了,一个个憋的脸通红,他们平时做生意若是觉得吃亏就会群起而攻,大云的商人就算再会算计但是动气手来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倒不是因为胡人人多,而是大云的商人不团结。但眼前的这位爷就不同了,他是辽州总督江元平的独子,敢对他对手那是找不自在。这位小爷家室殷勤爹又是封疆大吏,按理说不会自降身份做这些商贾之事,只要他开开口有的是人把钱乖乖奉上。
但这位仁兄就喜欢研究数理,闲来无事便去欺负胡人并以此为乐,久而久之很多胡人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前段时间不知从来跑来一个胡人带着大量的随从货物来到了缙云镇,一时间大云的商贾纷纷上门拜访,但这位胡人就是不答应,江小流知道了此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促成了这笔生意,一开始双方都是小规模交易,后来胡人觉得江小流还算诚实,开始了大批的供应直到出现今天的事件。
“都住嘴,江小哥的为人老夫还是信得过,价格摆在这里大家都可以作证,别在这丢人现眼,还不快滚!”人群人走出一位老者,须发如霜,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人心,明明是胡人的长相却穿着大云的衣服。
“哈哈哈,碴儿翰你可算来了,你的这帮手下忒不懂规矩,你说说小爷有没有耍诈,本少爷做生意最在乎诚信二字,今儿的事你也看到了,你们当着这么多人诬陷我,若不给小爷一个说法,咱们的友谊算是断了!”江小流看似生气,但是脸色却露出得意的笑容。
商辂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啊,这白发老头就算不会算数但也知道吃亏了,却依旧风轻云淡,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人群散去,商辂兴致寥寥,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只要缪湘兰送给自己的匕首了,他准备去当了先填饱肚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