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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里桃花承风而开

青城是个多雨的地界。

三月的青城,一切是如此祥和。毛毛春雨洒落在山野,拍打着每一片绿叶,即使下着小雨,城中依旧热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讨价还价中透出浓浓的人气,卖雨具的王三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愈发勤奋的忙活着手中的油纸伞,想趁着这时节多赚着钱供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多读读书。卖肉的李老疤扯起沾满荤油的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水,侧脸的长疤也掩饰不了浓浓的笑意。人声鼎沸的青城每天都是如此的热闹。

离舟书院坐落在青城的西南,这里与繁华的秋霞街不同,小山环绕,溪流静躺,孩子们的读书声衬着这鸟语花香,别有一番韵味。

教书先生是三年前来到这青城的,无人知晓他全名,只叫他九儒先生,这青城地界原本哪来的书院这种地方,家家能教教孩子认字识数便可,可从未听过有什么大文豪。小城四面环山,安安稳稳了不知晓多少辈子,早已与外界隔绝开来,却是这九儒先生自来到此地,便到处宣传外面精彩的世界,还在这西南一片未开采的地界建了一间书院,教些孩子读书写字,了解了解新鲜事物。

说到底小城封闭,三年来倒也只有寥寥十几学生在此上课,多数人都在说这先生怕是算命的来此图钱财的。

九儒先生人至中年,生的却是白净,个子颇高,身材些许瘦弱,此刻一手持书,倒也有些读书人的模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先生读一遍,下面的学生就跟着读,顺便连着摇头晃脑的模样都给学了去。

先生顿了顿,看了一眼后面一排的空座,慢悠悠的问了句:“李承风那小子今天又给谁家干活啊?”

“先生,先生,承风哥今天去给城东龙三娘的桃园看门去了,晚些再来书院。”先生面前一名虎头虎脑的男孩忙忙答道。

先生也没在意,仿佛是已经习惯。

“跟我接着读。”

先生目光在书上游了一圈,眉头一皱,眼睛抬了抬问道:“刚刚读到哪了?”

片刻无语。

先生呆了呆,嘴巴一抿,被眼前的学生气的说不出话来。

“算了,你们也听不进去,今天接着给你们讲外面的故事,昨天讲到哪了?”

“先生,讲到那枯叶寺的秃头和尚了!”下面的孩子抢着回答,一个个露出期待的目光,等着先生继续讲他们从没有听过的故事。

“好啊,一群小兔崽子!就听这个厉害,看书就都变笨蛋!今天每人把临安行抄十遍!抄不完都别想回去吃饭!”

……

城东的桃园是青城为数不多的清净地儿,龙三娘的父亲过世后没给三个子女留下财物,只有这一片桃园给子女打理,两个哥哥要用这土地种庄稼,被龙爷臭骂一顿后便不敢再提,龙爷临终前将三娘唤至榻前,嘱咐女儿一定将这桃园好生打理,这是祖宗传下来的祖训,万不可违背,三娘没想太多,便应承下来,龙爷便撒手人寰。

龙三娘年方十八,生的漂亮,尚未婚嫁,用她的话说,一帮臭男人不值得她谈情情爱爱,也是个妙女子。三娘不似两个哥哥一生老实巴交,这是个手腕极大的女子,龙爷的一身武艺都被她学了去,能自己开赌场的有几个简单角色?

三娘那片桃园自己懒得打理,但也不敢违背祖训,龙爷的为人做女儿的清楚,这桃园必是于家族有因缘,自己万不可自毁因缘。城中破庙住着个孤儿叫李承风,吃百家饭长大,龙三娘看其可怜,便让他来给自己打理桃园,也给他在桃园里修了个木屋,平日也有个去处。

青城人气儿足,桃园却有另一种意境,即使没有一个人,依旧显得生机勃勃。李承风最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他前十六年一直在经历的,安静,就是让他最心满意足的礼物。

自从抚养他长大的乞丐病死以后,李承风就是吃着百家饭长大,捡到他时襁褓中有一发髻,上面刻着几个字,乞丐不识字,还是李承风偷偷找了典当铺的伙计才知晓上面三个字是李承风,便用来当了自己的名字。

少年走在桃园中,一头黑发用发髻别上,高挑的身材却不显瘦弱,虽年龄十六,也生的剑眉星目,好生俊朗。少年望着身边的桃花,目露笑意,春风吹在身上,只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舒爽,良久,少年取出一柄配剑,顺着春风起剑,施展出龙三娘教与他的剑法,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这是他在桃园之中不多的乐趣。

李承风心知龙三娘这些年来的照顾,心中自是感激,对一个孤儿来说,有一个家就是最大的恩赐,因此,少年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便是学好武艺,将来能保护三娘的安全。

春风起,桃花开,少年舞剑于其中,终于在不知练了多少遍后,才将配剑收于剑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遍又一遍的练剑,让他觉得自己离目标更进了一步。

远远的,一名女子望着少年,露出了了淡淡的笑意,手里提着装着饭菜的竹篮,缓缓的走了过来。

李承风早已看见来人,正是收留自己的龙三娘,看着是龙三娘给自己送饭,赶紧迎了上去。

“龙姐姐,今天怎么是你来送饭呢?王婆婆呢?”

“王婆的儿子今日成婚,回了乡下,怎么,我给你送饭还不乐意了?”龙三娘秀眉皱起,佯装生气。

这一下李承风可真的着了急,他最怕惹龙三娘生气,急得双手不知放哪,赶紧道歉:“对不起龙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嘴笨不会说话,您别生气好吗?”

龙三娘看着少年着急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捂嘴轻笑道:“姐姐逗你呢,看你一身的汗,又练剑了吧?”

说完便拿出随身的手帕,将少年额头的汗珠擦下。

李承风看着眼前的女子,感觉到三娘手帕上的清香,少年只觉得心跳加速,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三娘见状更是想笑,伸手将菜篮递给少年道:“不逗你了,赶紧吃吧,免得饭菜凉了。”

少年赶紧接了过来,看了看木屋,又看了一眼女子,说道:“龙姐姐,你要进屋坐会吗?”

龙三娘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忙,你赶紧去吃饭吧,以后下午就不用过来了,去书院吧。”

“真的吗?谢谢龙姐姐!我一定好好练功,将来保护龙姐姐!”少年激动的跳了起来。

龙三娘闻言,目露笑意,也不答话,转脸便徐徐的走远。只给少年留下了背影,不过少年不知道的是,此时龙三娘的脸色,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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