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种产自西班牙的袖珍型自卫手枪,因其握把护木上有一只猎犬的标志得名狗牌撸子。
民国初年军阀割据混战导致了民众迫切需要武器用于自卫,政府又鼓励民众合法持有枪械,因此大量进口枪械流入中国。
西班牙进口的手枪相对别的枪械来说价格低廉所以在国内十分畅销,可即使如此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得起的,一把狗牌撸子能换三四十袋的白面,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口粮了,也不知道这土匪是从哪弄来的。
“别他妈的乱动,不然老子送你去见阎王!你们几个把这个也给绑了,明天传票让梁家那老头凑足五百现大洋赎人,不然老子让他梁家断子绝孙。”说完用枪托敲了下梁老西的头。
梁老西借着房中的灯光把举着手枪的中年人给看了个仔细,只见他长得眉清目秀,身上穿一件青黑色的长衫,若不是此刻手里握把手枪猖狂嚣张,任谁也不会将他跟无恶不作的土匪联系在一起。
此人名叫刘玉璋,不但人长得清秀,连名字都似女子,他与其他土匪的出身完全不同,并不是穷苦的人家,晚清曾经参加过科举考试,还获得了秀才的身份。后因得罪当地保甲长无奈落草为寇,纠集一票人马干起了绑了地主要金子的勾当。
“用枪算什么绿林英豪,有胆量的话咱手底下见真章,若是我输了,不用各位费劳我亲自提着五百大洋来赎人。若是你输了就放了我弟弟,就问你敢还是不敢。”梁老西大声说道。
梁老西的这句话可让刘玉璋有些骑虎难下了,当时他在屋内可把外面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三个莽汉合围都不曾把这后生拿下,更何况自己这个文弱的书生?
若是论谋略兵法刘玉璋自信在这鲁北齐地毋能出其右者,可若是拳脚功夫别说是梁老西,就是这盐洼地里随便提溜出一个自己也难是对手。
刘玉璋深知队伍难带,别看只有十多个人可若是人心散了自己这杆首也就做到头了。本来就有人不服自己来当杆首的,若不是出谋劫了几回运粮车让十多人吃了几顿饱饭,早就有人造反了。
豆大的汗珠从刘玉璋的脑门上渗了出来,若是不敢接招难以服众,接了招不是对手又让众人笑话,妈的,这兔崽子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众人将梁老西给松了绑,刘玉璋将狗牌撸子掖在了腰上,只见梁老西活动了一下被绑着的手腕,两腿相夹,一膝顶住另膝之内侧,双脚成T形,好似瘸腿者支撑而起立,这可不是梁老西耍宝,而是孙膑拳里特有的步型,正如拳谱所说:“孙膑步法世间稀,拔跟掀脚不为奇,双掌旋转似乾坤,两腿蹒跚跛行蹲。”
刘玉璋以为梁老西在戏耍他,便一拳向着梁老西的鼻梁打去,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这打家劫舍的土匪,可谁曾想没能在梁老西的手上走上一个回合便被击倒在地,只感觉被击部位酸麻疼痛,殊不知孙膑拳凌厉诡异,以寻经点穴为主。
刘玉璋从地上站了起来并没有气冲冲的从腰上拔出手枪,而是哈哈大笑,“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老哥我认输。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刘某人对兄弟你的身手敬佩不已,今日就厚着脸与你拜个异性兄弟可好?”
其实此刻两人心中都打着小算盘,梁老西只想将弟弟从土匪窝里救出来,哪里管他拜不拜兄弟。而刘玉璋心想比武虽然输了,可是输给了自己的把兄弟那就不丢脸面了,一杆子人也不会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自己杆首的位子仍然牢固。脸如城墙心如煤炭的多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文化人,君听否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刘玉璋的岁数都快要赶上梁老西的老爹了,可一个头磕在地上两人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把兄弟,刘玉璋命人拿出几坛子陈年老酒,桌子上摆满了泥鳅干跟烧熟的麻雀,众匪与梁老西围坐一团,哥哥长弟弟短的东拉西扯起来。老话道酒是高粱水,醉人先醉腿,不一会梁老西便麻了腿肚子,酩酊大醉后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刘玉璋亲自带人将梁老西跟虎子送回了家,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梁老爷偷摸给刘玉璋塞了两条小黄鱼,也算结下了一段缘份。
时间荏苒,没几年梁老爷便一命呜呼驾鹤西去,梁家兄弟二人也分了家,靠着祖上蒙荫梁老西足够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可他骨子里不是个安分的主,没几年竟染上了福寿糕,把祖宗留下的万贯家财给败了个精光。
这时的梁老西连个栖身之所也没了,只能露宿街头饥不果腹。昔日的那些猪朋狗友在他有钱的时候梁爷长梁爷短的鞍前马后,现如今见到他避而远之,梁老西后悔晚矣,无奈之下投奔了盐洼地里的结拜大哥刘玉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