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初期,国家经济飞速发展,当时,绿皮火车作为人们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风靡全国,深绿色的车身、低廉的票价、 “哐当哐当”的巨大声音、拥挤的车厢、缓缓后移的风景、可以上下开启的窗户……这些都是绿皮火车最重要的标志。
绿皮火车是那时铁路上最常见、最普遍的交通工具。那时候,人们对绿皮火车的印象都不好,拥挤、嘈杂、鱼龙混杂是绿皮火车给人的一贯印象。但今天不一样,我坐的这节车厢格外的安静,无人注意这边发生事情,那只手臂捏的我肩部生疼,仿佛关节都要被捏碎,正当我要发脾气时,那人转过身来,我发誓那是我前半生见过最恐怖的一面,那该是怎样的一张脸,布满皱纹,鼻孔似乎是连在一起,额头突出,两边有着白色的胡须,双瞳,泛着幽暗的蓝色,下巴尖的如同锥子,那就是一张猫脸,我惊然坐起,弹射般挣脱了那只手的束缚,后背紧贴着车窗玻璃,但凡他有一点异动,或许我就会破窗而出了,一切想象中的恐怖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挤入我的脑中,我觉得我两腿抖动厉害,大脑一片空白。
我大声喝道,带着颤音:“你是个什么东西”。那人裂开了口,像是在嘲笑,露出满嘴尖尖的牙齿,那笑声,仿佛从地狱中传出来一般,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发着尖音和幽灵之音,面前仿佛坐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膝胧鬼影。我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只觉得浑身冷彻骨髓,连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是模糊的、无以名之的恐惧。
“别叫、别叫”那人开口说到,显得很是慌张,这一回答我的心更慌了。两手也不知道怎样放好了,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合适,不敢正视那张猫脸。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是被老虎钳钳住了一样。我害怕,害怕他如同野兽一样向我扑过来,咬住我的脖子,肆意摔打。
“我有这么可怕吗?”那是一个男声,如同公鸡打鸣被扼住了喉咙,尖锐而又幽长。
“你是谁?”我再次问到。
“我也是这列次火车的乘客呀,你刚刚睡着了,我只想给你打个招呼,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那人活动活动了手腕,漫不经心的说到。
“那你的脸”,我不忍直视的问到。
“小的时候就这样了,说是母亲怀我的时候接触了农药,就长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吓到你了”那人突然将头贴近我的脸,吓的我再次后退。
“那你,那你为什么穿着寿衣啊”我指着他的衣服问到。
“寿衣、这是寿衣吗,我从家里出来,就看这件衣服好了,还是从外婆箱子里偷出来的”。猫脸掀开黑色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破洞背心,压了压帽子。
我不禁莞尔,这人太神经大条了吧,穿着这身,再配合这一副尊荣,想吓死人啊。
我没与他多说,抓起自己的行李,就要离开座位。“麻烦让让,刚刚是我不好意思,”他挪了挪行李,起身给我让开,反正这节车厢没啥人,我实在忍受不了他那张脸,特别是我刚刚做了那么一个梦的情况下,我向着他前面的位置走去。与他错身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腥味,淡淡的,这让我更加加深了换座的想法。
想要再次睡下已经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到站,打开窗户,吹了吹风,八月份的天气还是比较炎热的,望着天空,清空万里,冲淡了刚刚的恐惧心理,这一次是一个人的出行,但愿路途精彩。
炙热的风吹佛着脸庞,甚是闲逸,静静的呆了一会儿,感觉后面传来刚刚那人的目光,我知道他在注视我,不禁后背一阵发凉。
过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尿急,起身向着后边的厕所走去,下意识看了看猫脸人的座位,环顾四周,人没了,我有点意外,怀疑刚刚见到的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行李也没了,睡迷糊了,我觉得不是,刚刚那扑面而来的恐惧感到现在还在心脏萦纡。结合我的梦,我再次怀疑刚刚自己会不会见鬼了。
尿意上头,我也顾不上许多,急忙向着厕所奔去。
不曾想来到厕所门口里面竟然有人,门锁着,打不开,我敲了敲门,问到:“还有多久啊”,里面没有声响,等了一会,依旧没人出来,我发急,也顾不得许多,使劲的拽着门把手。想把门拉开,可突然,门一下打开了,一张猫脸突兀的映在眼前,我顿时失声尖叫,吓得我一下摔倒在地上,手拼命的往后撑,那人伸手过来扶我,我这才打量到是刚刚的猫脸人。
“不好意思啊,刚刚在厕所没纸了”他裂开嘴笑着,但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这笑容更可怕的了。
我没答话,奋力的打开他前伸的手,“你这一会吓唬我两次,好玩吗”,我怒目望向他,他讪讪而笑。
“话说回来,没纸你拿什么......”话没说完,我看他伸出了手指,看着那上面还有些许黄色的分泌物,我不禁一阵恶心。
我推开了他,挤进厕所,关上了门,心想,“够奇葩啊”。
开闸放水,甚是舒坦,但一想到那猫脸人,不禁打个冷战。
尿完,出得门来,猫脸人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了,刚好有乘务来查票,看了看我座位上的行李,询问这儿的人呢,我答到“这呢”迅速回到了座位上。
“你不是在这个座位啊”乘务看了看我的票,我答到:'那人太可怕了,我就换了个座”并转过身指了指后面的猫脸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能私自调换座位,坐回去”乘务是个中年男人,浓眉大眼的,我也不想与他纠缠,悻悻的向原来的座位上走去,奇怪的是乘务并没有查猫脸人的票,我想也是害怕那副尊荣吧。
猫脸人将头埋在衣服里,像是在假寐,见到我走过来,侧了侧身子,示意我过去,我转过头,刻意不去看他那张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猫脸人见我坐下,抬起头,伸出了他的手,“你好,我叫顾顺堂,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我看了看他干枯粗糙的手臂,没有与他握手,听到他的名字,我直呼我草,跟我爹一个名字,这小子怕是故意的吧。
他讪讪的收回手掌,眼中略显落寞,但我并没有注意,依旧在想着他的名字。
“你哪个村的、名字谁给取的,你要到哪去”我一连发问。
猫脸人缩了缩身子:“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从生下来就被认为是异类,被打、被人骂作是妖怪,只有我母亲没有放弃我,她把我放在地窖,只有趁着夜晚放我出来,我知道她害怕我吓着人,害怕我被人欺负,别人问起,她就说我夭折了,就这样过去了二十多年,我实在是受不了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了,所以我就逃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去哪,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摆了摆手,眼中泛着泪花。
我突然有点同情他了,我缺乏亲情,可却有一副好的面容,不说貌比潘安,也是一表人才,而他呢,始终是见不得人的,只能活在黑暗中,相比他而言,我是比较幸运的了。
“你名字是谁取的?”我不禁再次发问。
“名字、顺堂吗?我没见过我父亲,从生下来都没有,母亲也没提过,我问她,她只是掩面痛哭,后来就没问了,名字是从小叫到大的,估计是母亲取的吧,你叫啥呢?”猫脸人问到。
我没好意思说我的名字,紧了紧包裹,准备继续睡觉。
猫脸人见我没言语,也觉得自讨没趣,又侧着身子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有开腔问到:“有没有吃的”
我看了看他,取出怀里的鸡蛋递给他,他囫囵的吃了一个,又看着我,我又递过去一个,他又吃掉,到后来我带的鸡蛋全被他消灭了,他问到“还有吗”。“没了、全让你吃了,饿死鬼投胎啊”我不禁感叹吃货,难怪力气这么大,想了想,他刚刚上厕所的手,这会又在徒手吃鸡蛋,不禁一阵发呕。
时间过得飞快,大约一两小时过后,火车播音机械的说到:各位旅客你们好!前方停车站是北京西站,有要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包裹,做好下车准备。
我盘点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猫脸人痴痴的望着我,没有言语,我也没去管他,径直下了车,我看了看猫脸人,他裹着头巾也下了车,混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