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冉阿玉轻飘飘的来到洗漱间,看着空空如也的镜子揉了揉眼睛,然后青年拧开了水龙头。
空气有点燥热,油腻的头发裹挟着汗渍覆盖在半张脸上。冉阿玉深呼吸一口气,将头往面盆里垂,这才发现自己的长发如同污水池里的青苔,而他的脸很白,就好像污水池上漂浮着的死鱼。
随着‘啵’的一声,青年将整张脸都埋在温水里,让长发在水中微微晃动,自己则是闭着眼睛等着极限的到来。
是的,他在练习闭气,这是很多男孩子爱玩儿的游戏。
由于双掌都摁在洗漱台上,冉阿玉能清楚地听见机械表正发出‘嚓、嚓、嚓’声,秒针伴随着心脏的跳动,像极了生命的节拍。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慢慢变得有点涨,肺部积压的那团郁气愈来愈梗。由于缺氧、头开始发晕,导致整个颈椎都有种酸涩感。
从秒针的跳动判断,用时大概是两分十二秒,这是他今天憋气的极限。
冉阿玉准备抬头换气,却发现自己的脸依然埋在水中,并且后脑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无论他怎么用力往上扬脖子,都无法让嘴巴和鼻子离开水面。
现在的胸腔涨得如同充气的皮球,肺叶梗得快要裂开。冉阿玉手掌用力猛撑想要抬起头颅,同时人也忍不住吐出了积郁已久的浊气,面盆里‘咕噜’一声冒出了一个水泡,紧接着他更加忍不住的深呼吸了一口。
温水如钉子般从他的嘴巴和鼻孔灌入,顺着冉阿玉的食管和气管往下抵达胸腔,一阵钻心的疼痛让青年不停的咳嗽,水中连续冒起了水泡。
“小杂种,我让你咬!”一个沙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放开我!”他本想大叫。
然而嘴巴在水中只能发出哇哇声,他吸入更多的温水咳出了更多的水泡。
压在后脑上的大概是一只手,那手没有丝毫的松动,冉阿玉不停的喝水,不停的咳嗽,开始出现眩晕。
“如果我能把这面盆里的水喝完的话......”青年想,他的耳朵听着水龙头流出的水声逐渐迷糊。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这是一块留有谷桩的稻田,田埂上一个衣裳破烂的女人正被两个汉子殴打。冉阿玉变成了几岁的孩子,他的脑袋被摁在浑浊的水里,四周都是游荡的水蛭,它们在伺机待发,等待冉阿玉张开嘴巴呼吸或哭喊,果然、在他忍不住呼吸和发出声音的时候,水蛭协同泥巴一起灌入了孩子的嘴巴......
“别打我妈!”他其实是想说这句话。
后脑上的手好像挪开了,冉阿玉猛一抬头,发现自己终于离开了面盆。水一边从水龙头流出一边又溢出面盆,整个洗漱间的地砖上到处都是积水。
他大口的呼吸着本能般往后面看,身后只有白色的墙壁,然后冉阿玉又本能般往镜子里看。
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红衣女人,她的黑发盖住整个了脸庞;正跪在镜子里摇摇晃晃。
冉阿玉咽了咽口水,那女人抬起一双枯骨手掌将漆黑的头发如同窗帘般分开,她露出一张产妇般的面孔,额头有个锄把大小的洞,血液和脑浆在不停的往外流。
女人缓缓的张开绯红的嘴唇望着青年诡异一笑,“别怕!一点都不疼的。”她说。
冉阿玉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他醒了,这个梦将青年吓得浑身冒汗。
漆黑的卧室冰冷而压抑,窗台上的风扇指着胸口吹。青年摁了一下床头的开关,在白吊灯的照耀下房间终于明亮起来,旁边的枕头上没有女人的脑袋。他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现在是深夜十二点。
“人去哪里了?”冉阿玉一边想一边准备拨电话。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门打开后又被关上的声音;拖鞋踩在客厅里的声音;以及脚步来到卧室门外的声音。
“今晚也接客?” 他嘀咕道。
嘎吱一声门被开启,紧接着又被脚后跟给带上。有着波浪紫发,眉目含春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冉阿玉嘴角上翘。
她满身幽香、踩着慵懒的步子来到床边。
“把脸转过去,不准偷看。”女人声音中充满着成熟的磁性。
冉阿玉鬼使神差的跟着做了。
女人开始将白衬衣的纽扣解开,露出的是雪白的颈项和光滑的锁骨。
她一咬嘴唇欲往他斜躺的身子上坐,但由于穿的是包臂裙这让女人实在不太方便跨上床
“妈的!”
女人骂了一句,双手抓紧黑色的包臂裙边用力一扯,只听‘嘶’的一声裙子就开了好大条口子。
“叫你不准看,”女人娇嗔着从背后拿出了麻绳,“今天赦哥要听我的.....”
“我要将你捆起来,好让我慢慢揉捏。”女人咬唇笑着露出了小虎牙。
“好啊!”冉阿玉如同鹌鹑一般听话,将手伸出让女人捆在床栏上。“秀英、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吓人的梦......”
一对温润的嘴唇盖上了青年的嘴,她制止了他的滔滔不绝......在热吻中,冉阿玉微微抬眸看着女人将自己的脚裸绑好。
这时候身边的电话响了起来,冉阿玉有点不耐烦的接通电话。
“喂!赦哥,”电话里面的声音说,“会所加班,我还有会儿才能回家,要乖乖等我哦!回来给你奖励mua~!”
这是的确是她的声音,如果他的情妇还在会所,那么青年身上的这个女人又是谁?
“你是谁?”冉阿玉颤声问道。
“赦哥刚才不是在镜子里看见过我吗?”她看着他恐慌的眼神,用手指在他左胸上画小叉笑道:“这么快就忘了?程赦你可真没意思......让我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女人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冉阿开始猛烈的挣扎,使出全身的力量将床弄得咯吱咯吱直响,电话中还传出‘赦哥你怎么了......程赦你说话.....你那里是什么声音......’
女人双手抓住剪刀缓缓抬起,她的脸越来越白,紫色的头发盖在脸上,发丝如同钢丝般陷入脸颊和脖子;她的眼睛如同金鱼般突出,朱唇欲滴、她咯咯一笑,绯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
“要死也得死在我床上!”
剪刀急速下坠灌入胸膛,血液溅射在女人的脸上。
冉阿玉死在了梦中。
于是他迷迷糊糊的听到现实里一连串的声音。
“病人意识丧失。”
“病人呼吸心跳停止。”
“病人大动脉波动消失、心音消失、心电图直线。”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掰自己的眼皮。
“病人瞳孔散大、对光反应消失。”
“对表,宣布死亡时间通知家属。”
“病人于21点45分12秒死亡。”
他以被什么东西盖上,猛地睁开了眼睛。头上是白晃晃的一片,心脏如同被蝎子蛰一口。
“狗日的!心好痛。”冉阿玉疼得骂了句粗口。
然后脑袋后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啊!病人恢复生命体征。”有女声惊呼。
“快实施抢救!准备供氧输血。”有男声道。
蒙在头上的白布被掀开,冉阿玉好像看见了头上的无影灯,身侧的血袋、对面划着曲线的监护仪大屏、一群身穿绿色衣服正在弄自己身体的人......
他再次晕了过去。
(注:有关对看守所死刑犯的描写和医院抢救病人的描写可能并不准确,我不是从事这两个行业的人,虽找了很多资料查看也难免会犯错,这里还望读者大大多加谅解。例如:关于死刑犯的器官捐献问题;心脏移植的存活率问题,网络上其实都详细介绍,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可翻阅资料。而我这是小说,既然是小说就允许咱们有适当的想象空间,如果非要讲究合理性,它是经不起推敲的,所以为了保持故事的连贯,以后遇到相关问题便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