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回到府中,楚羲和赶忙让王管事去请景老先生。也许是耽搁了一夜,马车上勉强清醒着的阿岄,才进府就已经陷入昏迷,只得让人赶紧将他扶进了较近的竹晟院。
景老先生曾与父亲楚风是忘年之交,曾经是太医院院首,后来却主动请辞归隐。直到再次与父亲相遇于江南,景老先生就一直伴随楚风左右,多年来楚羲和隐藏身份也多亏有了他的帮助。不过,景老先生虽已经到花甲之年,很多时候脾气性格却愈发像个孩子,还常常与楚羲和拌嘴。
眼下,被王管事催着到竹晟院的景老先生,刚想借机任性一下,却不经意看到躺在楚羲和房间内的阿岄,虽然只大概看到侧颜,却心惊了一下,神情中都掩藏不住不可思议。稍微调整一下,景大夫赶忙走过去看诊,就像刚才的差点失态并未发生一般。
景老先生的异常,楚羲和似有所觉,但并未深思,以为老先生约莫是听到京中关于自己和阿岄的传言才如此。
把过脉之后,景老先生又拿过被王管事背着的药箱,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扎入阿岄的眉心。见床上昏迷的人似乎感受到了痛意,不安地动了动,景老先生拔出银针,上面有明显的黑红血迹,随后皱了皱眉头,悉心地用洁净的丝帕包裹好这根银针放到药箱之中。
“景老头,他怎么样了?严重吗?”楚羲和很少见到这么凝重的景老先生。
“外伤无碍,你可知他中毒之事?”景老先生问道。
“刚入府时,请大夫来给岄公子看过,只说体内有余毒,却说不明白究竟是何毒,更没办法彻底医治,只让喝药压制,不过治标不治本。”见楚羲和似乎状态不太对,王管事赶忙将知道的说与景老先生听。
“一般人怎能知晓,若不是时间过久,别说判别何种毒,正常大夫都很难察觉毒的存在。”景老先生写着药方,叹了口气说道。
随后,景老大夫坐在桌旁,拿出诊脉的小软枕,面色不虞的瞅着楚羲和。
“还不过来!管别人前能不能先管管你自己,成天没个正经样子!”
“嘿嘿,这不有老头子您嘛。”楚羲和快步走过去将手搭在软枕上。
细细诊脉后,景老大夫回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又看看眼前的楚羲和,收回手,说道:“换个地方说吧。”
屏退服侍的下人,楚羲和将景老大夫带往自己的书房。
“羲和啊,我知晓这五年多来你在夏阳侯府多有不易,当年之事太过突然,至今也有许多不明之处。这些年看似风平浪静,却不代表以后也如此。有些事情过于复杂,你父母也定是不愿你因此遭罪的,万望无论何时定要以自己为先,昨日之事当真可可一不可二。”景老大夫可以说是看着楚羲和从一个稚气可爱的小丫头慢慢长大成亭亭少女的,待她更是如亲孙女一般,诸事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少女失去本该有的幸福无忧的闺阁时光,穿上男儿装,承担起整个侯府。
习惯了景老大夫平日的不正经,楚羲和都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正式交谈。
“景老头你突然煽情干啥,我都不习惯了。放心吧,我以后会注意的,昨日也是意外。”落水突然,的确惊险,不过好在自己现在身形未显,不会引人察觉。
“回去后我重新为你调制新的药,此前的已经连续服用两年,断不可继续服用,不然太过伤身,毕竟......你本就是女儿身。”
景老大夫说完后,沉默了一下,又说道:“你府中的岄公子是何来历?见你颇为照顾。”想起刚才初见一面,心里总觉得若不是偶然,必定有隐藏之事。
“阿岄啊,外面说的也不全是谣言,的确是我在桃织馆抢来的。本来打算过后就送走,可是王叔去查了,身世没什么问题,就想让他留下来,何况昨日还是他救了我。”真实原因相信不说景老头也能懂,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走。
“你呀你,还真是本性难移,见到好颜色的就挪不开腿。”原来是昨日有救命之恩,那现在提议送走也不太恰当,可是那少年中的毒实在太过蹊跷,太过不可思议,本想直接说出来,想想待确认后再说不迟。
“那少年中的毒,先吃些药压制住,我看看能否找到解药。不过话说在前头,一旦发现此人有任何不妥,就立刻送走,记住了没?”目前没有别的证据,且留在侯府也能更好观察。
“放心吧,放心吧,阿岄就是我掌中的小白兔,哪能出问题,况且有你们在呢。正好药也快没了,新的药出来了我让王叔去取。不过,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阿岄的毒可解。”能将阿岄的毒解了,他肯定更加对自己死心塌地,这可是意外之喜。
“哼!”景老大夫一看笑得发痴的楚羲和,就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歪主意,说也不说就走了。
送走景老大夫,喝完药,刚准备去看看阿岄,就看到叶鸣川领着五六个小厮进来。仔细一看,全拿着东西,就连叶鸣川的手也没空着。
“你这是干什么?”真的是有叶鸣川在,就没有一刻能消停。
“楚兄,我的楚兄啊,你身体好点没,昨日是我没照顾好你,刚回府给你带了补品来。”叶鸣川嘴上说着,人也没闲着,围着楚羲和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什么大伤才站好。
“已经喝过药了,景老大夫看过啦,没问题。不过嘛,要赔罪也不是不可,除了补品,记得把你的蓝色焰火制作方子给我一份。”说完,就点了四个小厮手中的补品,带着人去阿岄的房间了。
“没问题,反正也是特地给你做的。不过,你这是去哪?”自己刚来,还没喝口茶呢,就要走了。
“去看阿岄。”
“又是他,怎么哪儿都有他,等等,你不是要把我送你的补品给他吧,哎,羲和!”怎么感觉这岄公子来了之后,楚兄眼里就没了我呢?
“是啊,你不是送给我了吗?”
“那倒也是。哼,要不是看在昨天他救了你的份上,送你的我也要抢回来。”叶鸣川跟在后边,不大情愿地说道。
“幼稚鬼!”
一走进房间,楚羲和就看见端着汤药站在一旁的小武,而床上的少年也已经醒了过来,正坐直靠在枕上。
“侯爷,岄公子的药煎好了,只是公子刚醒,还未服用。”见楚羲和亲自来探望,小武将情况交代了。
“无事,给我吧。”在小武和叶鸣川的愣怔中,楚羲和接过药碗便坐到床边。
“阿岄先喝药吧,我还带了补品,回头让人炖了给你补补身体,都是叶鸣川挑的,全是上品。”楚羲和说着,便舀了一汤匙喂到阿岄嘴边。
叶鸣川实在受不了眼前这一幕,肉麻兮兮的,又不能对生病的人说什么,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阿岄盯着药碗,知晓有位老大夫给自己诊过脉,只是不确定自己中的毒有没有被发现。按理说,这毒诡异,一般大夫是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毒的,可是隐约见那老大夫甚是有经验,不似一般庸医,这倒是不能掉以轻心了。
“这是,何药?”
“大夫说你体内毒发,给开了些药,虽不能解,却能更好地压制。况且你为了救我,落水受寒,里面也添了些驱寒的药,快些喝了吧。”楚羲和放下了以往老是调戏他的心思,认真喂起了药。
不知何毒,自然无解。阿岄抬头看了看堆在桌上的补品,正对门口外还有辣手摧花来解气的叶鸣川,微微笑了一下,仿若有光的双眸看了看楚羲和,而后低头认真喝药。
楚羲和喂着药,小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刚才那一眼真的是让人招架不住。一位月光般的小仙男,欲语还休地看过来,真是恨不得当场扑倒,汤匙碰到碗的声音才让楚羲和找回了理智。
喝着药,阿岄再次抬头,便看到双颊粉红,嘴角带笑的楚羲和,心里更加膈应,知晓这人肯定在构思些恶心的画面,嘴里更苦了。好不容易喝完,嘴里却突然塞进一颗蜜饯,酸酸甜甜,很可口。
“盐渍青梅,解解苦味。”楚羲和回过神来,认真地笑着把蜜饯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