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手牵手走出了小楼,简艾抬头问钟恒,“要去哪儿?”
钟恒转头对她温柔一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能被钟恒称之为朋友的人,只有他儿时一起长大的几个玩伴,他们的父母,还有他们的祖父辈,也都是相交了一辈子的好友,所以他们的感情基础很深厚,彼此也羁绊甚深。
现如今,他们各自发展的领域和城市虽然不同,但他们之间的情谊从未间断,临城是几人最初起步的地方,只要有时间有机会,他们便会全员聚一次,多年下来,他们也算是有了个默契的约定俗成。
相聚的地点通常都在他们以前常去的酒吧里,这里简艾其实不算太熟,只是和同事们一起来过几次。
跟着钟恒在里面九曲回廊地转,看他走得轻车又熟路,简艾就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她来这儿的时候,在这里迷了路时的情景,自然,也想到了遇上钟恒后的那个吻。
似乎,她和钟恒之间的一切纠葛,在那一吻之前,都只是轻描淡写的前奏,在那一吻之后,命运的齿轮才正式开始咬合。她略垂头,悄然弯了弯嘴角,那温和又轻浅的笑,有点儿认命的味道。
钟恒在这时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他的嘴角也微微一勾,如红酒般醇厚的声音,含着笑意,带点儿调侃的意味,“想起了什么?”
简艾才不上他的当,乐得反调侃回去,“看你想起了什么呗!”
钟恒被她逗得一笑,没再说话,有些事情,他们心里都知道就好,这是默契。
他们最后在一扇深棕色的软包门前站定,按简艾自己原来的认知和想象,她觉得里面一定是光线昏暗,烟酒气味缭绕,头顶的彩灯不停地转,晃得人直眼晕的那种状况,但当钟恒抬手推开包厢门后,她的这种认知和想法就被打破了。
因为包厢里,光线很清晰,两张台球桌,四个人,一张玻璃茶几,很大的靠墙沙发带个拐角,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乍看之下,还显得挺冷清的。
他们两个人的到来,让里面的四个人都停了停手里的动作,简艾扫了一眼,只有一个阮朗是她之前见过的。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里也隐隐约约产生了些许奇异的感觉,她隐约觉得,他们对她,似乎都并不陌生,而且看向她的目光,都出奇一致地有些许意味深长。
缄默只是一瞬间,最先解除这种低气压的,是一个清亮的口哨。
“呦,迟到了啊。”一个男人熟稔地冲钟恒一扬下巴,接着俯下身,以一种很赋魅力的姿态打了一杆球。
钟恒低头看了眼时间,“才八点,还不算晚。”
“那也没得商量,自罚一杯吧。”
钟恒好脾气地笑笑,牵着简艾走到茶几旁,拿起一杯酒就一饮而尽。
在落座前,钟恒对简艾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的朋友,坐在沙发上的贺勋、纪凡,在球桌旁的两个人,除了阮朗外,另一个人叫阮凌,是阮郎的亲哥。简艾向他们简单地点头致意,算是初步打了招呼。
钟恒脱掉了身上的大衣,顺手接过简艾的外套,一起搭在了沙发扶手上,然后牵着简艾的手,让她挨坐在自己旁边,这自然而然的举动,看得站在球台旁的阮朗,眼眸轻轻一闪。
简艾是何等的敏感,阮朗看着她那不寻常的眼神,她早已察觉。她轻轻一抬眸,安静又直接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简艾的眼神,犀利又平和,像是能够折射光线的透明水晶,阮朗和她对视了两秒,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折身继续打球。
钟恒给简艾倒了一杯水,然后转头问身旁的人,“怎么没带小卿来?”
“嘿,”阮凌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光专注地瞄准球洞,嘴里接过话茬,“这话你得问我啊,小卿现在住在我家里。”
钟恒蹙蹙眉,“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是某个人,把咱们的小公主给惹生气了呗!”
坐在沙发最里侧的人,拿着酒杯,轻嗤了一声,闲闲地开口,“你们家老爷子没天天在你耳边念叨着你,让你快点儿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个石球与另一个石球撞击,发出了闷重响声,然后其中一个骨碌碌地进了洞。
阮凌把手搭在桌球台边,沿着球台走,“他念叨他的,我当没听见不就得了?那小丫头的脾气可稀奇着呢,我就算真有了那个心思,不也得人家肯吗?”
纪凡的眉宇微动,神情沉寂,话语虽平缓,语气却稍显严肃,“你别动歪心思,她还小!”
简艾眼眸一转,目光无声地在那个男人身上落了一下。
这是一个样貌清俊,气质清寒的男人,身上似乎有着很清冽的味道,像是浇灌在冰川上的烈酒,又夹杂着薄荷的凉意,白色的衬衫,很好地彰显了他的冷清。
阮凌走动的动作忽地一顿,沉默了一瞬后,语气依旧,“既然这么护着,你又是怎么忍心动手打了她的?”
简艾的目光,又无声地在阮凌身上落了一下。
整体看来,阮凌和阮朗样貌上很相似,气息也很相似。但就以往几次见面时留下的印象,简艾觉得,阮朗的个性,更趋于嬉皮笑脸,如明媚灿烂的阳光,他有着成熟的思想和见地,只是在感情上好像比较弱势。
而阮凌,他更倾向于玩世不恭,还有点儿嬉笑怒骂,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像个富家的纨绔公子,但简艾总觉得,他的内心很深沉,像是一副漂亮的皮囊里,包裹着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空荡荡的,没有阳光,也没有风,很冰凉。
他丰富的表情和多变的个性只是习以为常的习惯,心里大概把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
钟恒听了阮凌的话,眉头又轻蹙了一分,“你打了小卿?因为什么?”
纪凡显然不愿多谈,眼神沉寂,唇微抿,“是个误会。”
阮凌垂着眸,唇微勾,发出了一声轻嗤,似嘲似讽,虽有些不快,却也没显出什么恶意。
而这个话题,也没有再继续下去,几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聚在一起,就三言两语地闲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