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个回合结束后,钟恒坐在长椅上稍作休息,简艾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两个棉花糖回来,递给了钟恒一个,然后自己转身坐在了他旁边。
简艾得承认,她有点儿小故意,因为她实在很好奇钟恒对这个长得白白胖胖的甜食的态度,所以悄悄用余光关注着。瞄见他对着手里的东西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点,放进嘴里试了试味道,那样子分明像是在尝什么很危险的东西,她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钟恒不解地问她,“笑什么?”
简艾转头看他,眼中满是笑意,诚实坦白,“我还以为你不会吃。”
钟恒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所以你是想要故意试探我?”
“不是,”简艾笑着摇头,被捏住鼻子的声音,变了调调,“就是想把我喜欢的东西也分享给你,你不排斥,我很高兴啊。”
她把话说得这样妥帖,钟恒只好无奈又宠溺地弯起了嘴角,松开了手。转眼见她的钱包放在一旁,口还开着,就拿了起来,顺便瞧了瞧。
钱包是个折叠式的,棕色带米色包边,上面有一个皮革制成的小熊维尼形状的按扣,钱包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只有几百块加一点零钱,也没有什么照片,有的只是她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放在一侧的夹层里。
他把她的身份证抽出来,前后翻着仔细看了看,一般证件照上的人像都没有多好看,她的这张更是这样,照得她的脸宽宽的,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是朝鲜族?”
简艾大大地舔了一口棉花糖,笑着挑眉,“怎么,很惊讶?”
钟恒诚实地点头,“有点儿。”
简艾便晃了晃脑袋,表情很俏皮,“那要我证明吗?你是想吃打糕、冷面、汤饭,还是想吃辣白菜、拌饭、酱汤?”
钟恒摇着头,低低失笑,“我只是没想到,我还能有段异族情缘。”
简艾轻飘飘地哼一声,又舔了一口棉花糖,垂着眸不以为意地反驳,“我才不是异族,朝鲜族也是正大光明的中国人,钟大总裁,请维护我们伟大祖国五十六个民族的团结统一。”
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钟恒被逗得一下子高高地弯起了嘴角,那愉悦的弧度想放也放不下来,他瞧着她,温润的眉目尽是柔和,“是,我爱我的国家,也……像爱着我的国家一样爱着你。”
情话来得太快,简艾没啥准备,入口即化的棉花糖好像一下甜进了她心坎儿里。
她冲钟恒翻了个白眼儿。
“可你看着一点也不像朝鲜族人,普通话说得非常得标准。”
简艾认真吃着棉花糖,随口回答,“那是因为我根本不会说朝族话,我母亲是汉族,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我的父亲只存在在我幼时的记忆里,但听说添户口的时候是我父亲给办的,所以在民族那栏里输入的才是朝族。倒是你……”
“我?”钟恒不解,“我怎么?”
简艾歪着脑袋瞅他,“是不是南方人说普通话都比较困难?你平翘舌有时候也没那么准确。”
“是吗?”
简艾很确定地点点头,然后转头面对着他,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但其实笑得很不怀好意,她字正腔圆地说,“来,跟我学,十是十,四是四,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
“……”
钟恒跟着试了试,最后以失败告终,惹得简艾笑得脸都红了。
钟恒无奈,只能让她笑,等她笑够了,他才开始悄然发问,“那你之前说的那个,是哪里的语言?”
“嗯……”简艾笑得时间太长,喘了口气,仔细地想了一下,“其实,那也不算什么语言,算是一种语言恶搞吧。是我母亲还小的时候,从上海到她们那里去的知识青年教的,说起来也不难,就是简单的拼音,声母后面加ai,韵母前面加g,没有平翘舌,声调跟着字的音走。”
钟恒点点头,试着拼了拼自己的名字,然后又问,“那没有声母的字要怎么拼?”
“嗯……”没有声母的字的话,“像我名字里面的艾,拼的话就是aigai。啊的话,就是aiga。鹅,aige。噢,aigo。”
“所以……”钟恒大概回想了一下她之前说过的话,然后垂着眸,把她的身份证放回原位,又慢条斯理地把钱包扣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眼眸一抬,“你刚才是说,我是个大浑蛋?”
哎呀,被发现了呀,怎么办?
简艾眼睛转转,脚尖翘翘,心虚地偷瞟了眼钟恒,见他眉毛一高一低,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瞅着自己,心里一横,冲他一呲牙,然后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止不住地笑。
“你猜对了,但你能拿我怎么办?”
简艾不知道,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此刻,她的笑声,是如此明朗欢快又赋有感染力,听在钟恒的耳里,仿佛赋予了他空气一般新鲜的活力。
他大步向简艾追过去,“看我抓住你再说!”
事实又证明了,简艾真的是个运动白痴,体育成绩和数学成绩一样差得一塌糊涂,她还没能跑几步呢,就被钟恒一把抓住,且被他拦腰举了起。
钟恒抱着她用力地转圈,简艾被晃得直头晕,可欢快的笑声却不断,直到她忍不住叫着钟恒的名字讨饶了,钟恒才逐渐停了下来。
简艾垂头看着他,喘息微急,被笑意熏染的脸庞,焕发着粉嫩的光彩,这样鲜活的她,让钟恒心里发烫。
两两相望,呼吸渐平,两双深黑的眼眸都映着彼此的模样,闪着暖阳动人的碎芒。
简艾捧着他的脸,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说,“阿恒,别对我太好,我不值得。”
钟恒抬头吻了吻她,低声安抚,“别说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