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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前的夏天(续章)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满足了呢?应该是从偷偷尝过别人家葡萄藤上的青葡萄开始的吧。

老一辈人总喜欢向孩子传达“我们家很穷,得省着点吃”的思想。可能与老一辈所生活的时代有关吧。他们生活在中国发展很落后、很贫困的时代,他们连日常的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别说是娱乐生活了。所以当食物充足的时候他们习惯预留一些余粮,等到粮食稀缺的时候就不至于挨饿。节省是个好习惯,但过度节省会降低生活质量,减少生活的幸福感。长期的压抑自己的欲望后,一但有些许的放松,强大的欲望就会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外婆很疼我,她自己舍不得买衣服,但是会给我买漂亮裙子;她自己舍不得买零食,却总是耐不住我软磨硬泡,给我买糖,买“娃哈哈”;就算有时候买了柑橘(我们当地不产,比一般水果贵),也是我吃得多。小孩子很爱吃零食,外婆怕我光吃零食不吃饭,就会偷偷把零食藏起来。可不管是藏在高柜子上,还是米桶里,我总能找到,然后吃个饱。外婆发现了也不会骂我,只能无奈地说:“你也是蛮精怪的啊,放在哪个当儿你都翻得到啊。”然后又换个地方藏。人都有一种劣根性,就是明明知道做某件事是对自己有害的,却还是制止不了自己的欲望。比如吸烟喝酒的人明知道吸烟喝酒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有危害,可还是止不住地去吸烟喝酒一样。即便知道吃糖太多会长蛀牙,可是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吃;明明知道别人家的葡萄藤上的葡萄不可以吃,青葡萄不可以吃,可还是义无反顾地摘了一颗,结果发现葡萄又甜又多汁,那么就更会在以后的的每一天都会想念,慢慢地酝酿成了一种无形的力量。这股力量引导着人们,让你忘记了伦理道德,忘记了是非对错,忽略了身边的一切,满心只想吃到汁水丰盈的葡萄。你忘记了这些葡萄是果农辛勤劳动的结果,与你丝毫不相关;你忘了当劳动成果被窃取了,果农有多悲伤;你忘了,被发现了负责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你的家人。

小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哥哥或者姐姐,跟着他们就可以发现很多好玩的事。在我还没有和我的亲生兄长见面之前,和我在外婆家一同被寄养的有一个大我六岁的哥哥,波儿。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与环境有关吧,毕竟村里很多人都说我很邋遢,性格古怪,不像个女孩子,他也很是不愿意带着我玩。他经常早早就出门和山里的小伙伴去玩,也不回来吃饭,玩到很累了,就回家睡个觉。偶尔看见我也不会叫我“妹妹”,要么直呼我的名字,要么叫我“胖子”、“胖胖”,而且只要我靠近他就会离我远远地,绝不准碰触他身体的任何部位。可是我却很喜欢他,只要他回家了我就会很热情地迎上去。他出门我就会跟着,哪怕他勒令我不准跟着他,然后快速超小道甩掉我。记得有一次,我看见他偷偷买了很多果冻,我问他:“波儿哥哥,你在吃什么呀?”他见了回答道:“我吃什么也不会给你吃。”说着跑开了。后来我看见他在后院一个人,我又过去找他玩,结果被他推翻在地,脸上摔得稀烂,外婆心疼了很久,把他打了一餐,还大骂了一顿。再后来他因为学习成绩太差初中也没读辍学和他爸妈去了深圳打工。至此我们再没见过。

还有一个赵海哥哥住在我们家对门,一开始他很喜欢和我玩,经常邀请我去他家玩。他妈妈经常上班不在家,他爸爸在外地出差一年才回来几次。他跟我说:“其实我隔壁以前有一个吴哥哥,他画画画得很好后来他搬走了。”和他一起玩的时候,我们会一起看电视,会一起画画,玩泥巴。有一次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很开心地找到他,想要和他分享,他吃完糖葫芦之后说:“你别来找我了,我妈不让我和你玩,说你脏,你的东西也脏。”我听了很委屈,说:“那你刚刚还吃了我的糖葫芦呢,你还我糖葫芦。”他随后说:“我已经吃进肚子里了,还不了了,以后我也不会吃你的东西,我妈都会给我买的。”然后跑回家了,任凭我怎么敲他们家的门,他也不理我。后面不管我找他多少次,他都把我拒之门外。再后来我听说他爸妈离婚了,再后来他就搬家了。

还有一个姐姐,我真的很喜欢她。她很漂亮,一头柔顺的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她会给我们每个小女生扎辫子,会请我们去她家吃水果,她的声音很温柔,会给我们讲恐怖故事。只可惜她后面也搬走了。

后面我成了姐姐,有了一个小我一岁的表妹寄养在外婆家。我带着一个“跟屁虫”,才发现当姐姐很难,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很厌恶她老是跟着我,但是我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很喜欢我而已。她会只要有好玩的就想着我,有钱了也想着给我花。她和我的性格截然不同,她很胆小的那种,即使被欺负了也只会哭。但只要是谁欺负她了,我一定不会饶过欺负他的人。揪她辫子的小男孩被我暴揍了一顿,骂她的小女生被我怼哭了。谁也不可以欺负她,除了我。我们一起在外婆家度过了很多个欢快的岁月。我记得我们一起爬树,一起摘凤凰花“美甲”,一起去江边洗澡,一起玩泥巴。虽然她妈妈,也就是我二姨老是说我带坏她,但还是不会阻止我带着她玩。二姨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说着我讨嫌,比男孩子还皮,但总是会买东西给我吃,给我买很贵的衣服,帮我搓澡。走的时候,表妹在我坐的汽车后面追了很远,直到摔了一跤,把手和脚都摔破了,淌血。我才突然发现我的口袋里有一盒我最爱吃的“香蕉口香糖”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岚岚姐姐,我会一直想你的。

十岁那年的夏天我离开了外婆的那个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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