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课的时候,她是抱着满心的怨气到学校去的。果然爸爸说的没错,升旗仪式的时候,一个女孩从一辆崭新的轿车上下来,他们排好队从校门口走过,就见她纤细的背影和一头柔顺的长发了。那个时候,很少有女孩子在学校里是披头散发的,就连爱美成性的简曦也只是在马尾上稍稍做些变化,而她更是一年四季只留一头清爽的短发。
课前班主任带着那女孩走进教室,下面的男生立马活络起来。也难怪,那女孩的长相是不错的,年纪小小,已经很有女人味。在小鬼子的眼里虽然不比雪泥,但也勉强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她心里还记恨那天父母为她吵架的事,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就在班主任的眼皮底下,有人偷偷地戳她的手臂,她抬起头,叶清溪若无其事地递给她一个笔记本。她好奇地打开,就见扉页上一只耷拉着眼角的猪,委屈地嘟着猪嘴。旁边写着“三八线左边的三八,怎么没精神啊?”她斜睨他一眼,手悄悄伸到桌子底下,慢慢爬上他的腿,嘴上还笑着,手上发狠一拧,就见叶清溪呲嘴,痛极了似的趴在桌子上。
讲台上的女孩似是看清两人的互动,捂着嘴轻笑。和叶清溪刚来的时候一样,班主任指着下面的位子让她选。只见她纤细的食指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叶清溪的右侧,靠近她附近的地方。
学宜撇嘴。
其实内心里,她并不喜欢这个邬梦怡。也大概从别人嘴里知道她的来头。传说邬家本来是爱新觉罗族的后裔,只是后来被赐姓“邬”。邬梦怡的父亲邬铁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他手上有十几家连锁超市和三家驾校,近年来势头强健,就连政府部门的人都要对他礼让三分。邬铁名下有一儿一女,男孩叫邬梦吉,女孩就是邬梦怡。邬梦吉从小在街上混,是凤城有名的痞子,班房也不知进了多少次。而乖巧的邬梦怡却是邬铁心上的一块肉,因此在别人的眼里,邬梦怡才是邬家真正的继承人。
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学宜向来是不在乎的。但她的态度并不一定就是大家的态度。就像叶清溪刚转校来的时候一样,短短的一个星期内,邬梦怡便成了九班的焦点,甚至是整个高二年级的焦点。她漂亮,和气,虽然学习并不好,但并不影响她在男生心目中的地位。他们简直是把她当女神来供着,就连简曦也内心忐忑,担心江一楷会叛变。
而邬梦怡自己仿佛并不在意那些男孩的青眼,反而是对态度正常的叶清溪另眼相看。这两人,一个校花,一个校草,众人很快就忘了大奸人和小鬼子的搭档,转而传起邬梦怡和叶清溪的绯闻。
对这些叶清溪是很无奈的,他只能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隔壁的邹学宜却对他一天天的冷淡下来,他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是在吃醋,在叶清溪的眼里,邹学宜还是个不通情事的小姑娘,用江一楷的话来说就是个“愣头青”。她表现的冷淡,只不过是因为她不喜欢邬梦怡,而邬梦怡又很爱粘着他,所以她恨屋及乌,连他也一起讨厌着了。
他使尽浑身解数逗她,而她只是冷漠地看他一眼,再不像以前那样猛烈地回击,那眼神让叶清溪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虽然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
可是,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越是在意的那个人越是会想的多。虽然他内心里死不承认那就是传说中的“喜欢”,但也隐约觉得他对她是不一样的。和她在一起时忍不住的就想笑;看她发混的时候非但不觉得她可恶,反而觉得她很可爱;别人都说她聪明,只有他觉得她笨的要命…那种莫名的情愫就像他嘴里的薄荷糖一样清爽又强势,现在虽然只是浅淡的一种味觉,但时日一久未免不会化成燎原之势。
他从小备受女生关注,妈妈也告诉他,身为男子汉要懂得举重若轻。他虽然不是武学高手但也知道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只是这个力道一定要控制好,因为他面对的不止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脾气火爆颇有性格的女人,幸与不幸也只有天知道了。
“叶清溪,今年五一你要去哪玩?”邬梦怡右手托着下巴,好奇地问他。
“还没想好呢。”叶清溪微微一笑,侧过一点身子,好让左侧的小女孩能听清两人的对话。
“不如我们去海钓吧,我爸说五一的时候带着我和梦吉去海边玩。”
“那个啊…还要看我爸妈怎么说。”他把课本上的重点画完,交到邬梦怡的手里,左侧的小女生早已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和简曦结伴去了车棚。
他看她一眼,也快速的收拾好东西,追了出去。
“小鬼子?小猫儿?”他一路喊着,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们,“溜得真快啊!”
邹学宜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公主累了,不用你侍寝了?”
叶清溪轻咳一声,也不生气,握住她的车把“载我一程吧。“梦中125”刹车坏掉,还放在维修店里呢。”
“那可不行,您是什么身份啊,哪能坐我们这种小破车?”
叶清溪理也不理她,岔开双腿坐在后车座上,笑眯眯的看着她“看在我们一起倒了两个月的垃圾的份上,你也应该载我一程。”竟然像个无赖似的坐在上面不起来了。
对面的小女孩微微仰头“是你找死,别怪我没提醒你!”她架上“宝马”,车子“嗖”的一下冲出去,叶清溪一个闪身紧紧抓住她的腰。她迅速地看一眼恰在她腰间的那两只熊掌,故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还专往坑洼的地方走。叶清溪本来就长得高大,坐在狭小的车子后面又饱受颠簸之苦,两腿盘在车子上自是不那么好受,他碰碰学宜的腿,“拿上去。”
学宜懒得清闲,只要车把还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就有机会让他觉得难过。双腿刚一收上,踩板就被叶清溪接收。毕竟是一起倒过两个月的垃圾,只是简单的骑个车子,也能看出些默契。简曦追在他们后面,哈哈大笑,下坡时还是小心翼翼地推着车子走下去。而大奸人和小鬼子气势汹汹,仿佛他们骑得不是一辆普通的自行车,路过的也不是四中门前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坡地,而是在沙漠中骑着骆驼穿过,恨不得扬起漫天的沙土,再大声呼喊着“抢劫啦!”。待到平路上的时候,女孩掌控着手里的车把,一个坑一个坑地跳过,男孩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地低吼“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邹学宜,你这样骑车,对我的伤害只能是一时的,对你可是一辈子!”
“此话怎讲?”玩的不亦乐乎的女孩纳闷地问。
“哼哼,怎讲?”男孩抓在她腰间的手狠狠地握了一下“车子颠簸,造成你宫墙内的血块堆积,很容易痛经的。”
车子不可遏止地晃了两下,“臭流氓!”难得的,十七年来从未脸红过的小鬼子竟然伸手去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身后的男孩抱着她的腰一路笑到家,真是爽死了!
叶清溪下车后,和邹学宜挥手告别,恰好看到妈妈的本田驶进来。
“儿子!”叶妈妈叫他,又看了一眼站在小区门口的女孩。叶清溪跑过来“妈,你怎么回来了?没有手术吗?”
“恩,刚做完一个输软管切除手术。”叶妈妈似是很疲惫,叶清溪搀着她,还不忘回头对着坐在车子上的小鬼子做鬼脸。
“对了,那女孩是上次在你爷爷店里的那个吧?”
“恩,我同学。”叶清溪简单地回答。
“我记得她是姓邹吧?”
“哎,您怎么知道?”他记得没和父母提过邹学宜的事。
“哦….你忘了,你转学的事还是她爸爸给办的。”
“你说的是那个邹副局长?”
“对啊。”
“你们不是老相识吗?”
“啊?”叶妈妈似是一愣“没有,我只是和邹太太比较熟。快走吧,还要回家做饭呢。”叶清溪没有多想,挽着妈妈的手上楼去了。
刚进家门就接到江一楷的电话“哥们儿,终于如愿了哈!”
“哼。”叶清溪拿着话筒轻笑“你不也是一样,情人节那天过的也够爽的吧!”
江一楷夸张的大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和邹学宜骑着车子回家的样子全校的人都知道了,小心老师找你们!”
“找呗,我们又没做过什么。”
江一楷听他云淡风轻的语气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那么多人看到,故意做给邬梦怡看,你奸诈啊你!”
叶清溪只是笑笑“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