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邹学宜和叶清溪在药房二楼的沙发上看电视,叶家爷爷在一楼逗小白雪玩。节目并不精彩,她一会儿就觉得发困,歪歪地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学宜从小就是那种一沾枕头就着的人,雪泥也说过,她这种人最是没心没肺,心里无牵无挂的自然睡的好。没想到这一睡竟然就到了下午四点钟,醒来后却不见叶清溪的人影。她下楼问叶家爷爷“老头,叶清溪呢?”
“哦,好像有什么事出去了。”小白雪在转椅上打盹,见到她“蹭”地跳下来,围着她转。
她看看时间,对着叶家爷爷说“不早了,那我先回家,等他回来你告诉他好了。”
“这就要走?”叶家爷爷放下手里的鹿角,从柜台后走出来。
“嗯。”她点头抱起小白雪,想起什么来似的望望外边的天空“哎?我还以为下雪了呢!”
“哪有,天一直好好的,你做梦了吧?”叶家爷爷为她打开门。
“对啊,梦见有薄荷味的雪花落在我脸上,嘴上,很清爽的。呵呵…”她抱着小白雪对着叶家爷爷摆手“拜拜,老头。”
十一路车恰好经过,她跳上车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一片晴朗,是冬季里特有的清冷,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车子恰好停下,她打开车窗,看清来人对着他摆手“叶清溪!”
听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识的砖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只转了半边脸,脖子停在一个奇怪的角度上,对着车上的人挥挥手,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突然的冷漠让学宜感到纳闷,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砰”地将车窗关上。她自然无法理解大奸人在别扭什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好好的四人行最后变成了奇怪的二人行,也不明白简曦和江一楷去了哪里,最不明白的是那晚她回家,竟然奇怪地看到一向忙碌的父亲也在家里。
等她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时,又惊奇地发现从不下厨的妈妈正端着一盘她最爱吃的可乐鸡翅从厨房里走出来。她低着头,暗想,今天不会是什么世界末日吧?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古怪?
她战战兢兢地坐下,一向严肃的爸爸竟然递给她一罐雪碧,妈妈还微笑着为她填了一碗菜。即使是从来都无法无天的小鬼子也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和雪泥从小在老人身边长大,父母亲情对她们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事。她们的爸爸妈妈和别人的爸爸妈妈是不一样的,在开发区的那十四年里,除了必要的春节外,他们从没有专程回去看过她俩。即使是在生日的时候,也只是打个电话而已。她虽然心思简单,但还不是笨蛋,也隐隐听到过别人的说辞。最靠谱的一个说法就是她的父亲一直想要个男孩,没想到妈妈一下就生了两个女儿,失望之下,对她们俩也就不管不顾。邹学宜一向不是那种爱玩矫情的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地伤春悲秋,也学不来林妹妹的多愁善感,但小女孩的心里也曾有过那样的疑问,为什么要对她和雪泥那样冷漠,难道是因为她们不够好吗?可是雪泥漂亮又懂事,即使她比雪泥稍差一点,在别人的眼里也是活泼可爱的,这样的她们,难道还不够好吗?就连大大咧咧的她都有不忿的时候,更遑论一向敏感的雪泥了。多亏这是两个人的事,她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心里默默分担着这份苦楚,也便觉不出有多么苦。
她只低着头吃碗里的菜,想要尽快从这种诡异里逃出来。爸爸突然对着她说“你们不是后天开学吗?”
“恩,是后天开学。”小鬼子认认真真地回答。
“这次回去,你们班要去一个新同学,叫邬梦怡,记得和她好好相处。”
“邬梦怡?”她抬头看着爸爸,一脸不解。
“恩。”爸爸抽出一张纸擦擦嘴“你一向调皮,总在外面惹事,别的我不管,但是不该得罪的人还是要注意。”
她还未完全消化爸爸的话,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妈妈突然不乐意了,她把碗一推“她怎么惹事了?你不也说调皮的男孩是好的,调皮的女孩是巧的?”
“她还算巧?昨天我还碰到她们学校的老师,你猜人家怎么夸你女儿?太活泼了!太有主见了!太别出心裁了!你听听,这是夸人的话吗?”
“那只能说他们老师是个二百五!”
“你怎么不说你女儿是个混世魔王呢?”
“这个女儿也是你的!”妈妈气急,站起来,眼看就要掀翻桌子。学宜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她倒不是害怕,只是不想火上浇油罢了。
“算了,云心,我不跟你吵。”爸爸推开椅子,取了衣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家里又安静下来。她被保姆推进房间,沮丧中觉得自己又闯了祸。她天性好动,可是也能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大的错误她从来不犯,充其量也只是捉弄捉弄人而已。因为她知道,她们的存在本来就不是多受欢迎的事,如果还要给父母再填麻烦的话,那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只是这是她们的家,是她们的爸爸和妈妈,为什么她们却要像是个没人管的孤儿那样寄人篱下,战战兢兢?
她从门缝里看到妈妈把一打钱交给保姆,那是雪泥这个月的生活费,那时候妈妈的每月的工资有7800块,一半都用在她和雪泥身上,她们从来都不缺钱花,衣食住行样样都属上乘,可是要她选,宁愿自己过的穷一点,只要能得到父母全心全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