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运行最快的东西除了思想和光,就是流言蜚语。同样,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除了老鼠和蟑螂,还是流言蜚语。
周一回校的时候,小鬼子就在大家探究的眼光下纳闷不已。不过她倒没多在意,因为周日的时候收到雪泥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冰天雪地的景象让她羡慕不已。明信片的反面只写了一首诗“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海已经漫上来了/漫过我生命的沙滩/而又退的那样急/把青春一卷而去/把青春一卷而去/洒下满天的星斗/山依旧 树依旧/我脚下已不再是昨日的水流/风轻 云淡/野百合散开在黄昏的山巅/有谁在月光下变成桂树/可以逃过夜夜的思念”
她左思右想也猜不出雪泥的用意。上面的笔迹干净,用的是雪泥最喜欢的楷体,一如她以往的作风一样,没有半点瑕疵。
雪泥是要告诉她什么吗?可她也清楚她只爱在外疯闹,对诗歌是一窍不通的。她苦思之下也顾不得是在课上,将诗誊在纸上递给叶清溪。
他拿到她递过来的纸条先是一愣,随后竟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学宜若无其事地低头。
“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叶清溪只看了一个开头,就觉得喉头发紧,手心濡湿,总不可能这丫头被雷劈到,情窦初开,现在来像他示爱吧?虽然他不一定是真的喜欢她,但如果是她先表示什么的话,他也断然不会拒绝的。
只是为什么这后面的越读越怪,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邹学宜会这么肉麻的为了他想要变成一颗桂树。再仔细端详,她写的字龙飞凤舞,刚好勉强看得清楚,说的好听一点这叫艺术,说的难听一点,她的字就跟狗刨差不多,字条的底部诡异地画了一个箭头,他反过来才发现,原来后面还有内容——这诗是什么意思?烦劳给解释一下。
叶清溪气急反笑,愣头青就是愣头青,他还期许她会开窍,简直是在做梦!
“就是说你爱我爱到不可救药。”他简单地回她,毫不在意地将纸条推回去。
邹学宜看后大吃一惊,再仔细品读,虽然叶清溪回答的敷衍,但却直击要害。难道真的如他所说,雪泥是爱上什么人了吗?那个人会是谁?他也爱雪泥吗?他们发展到什么地步?雪泥只身在外会不会受骗?会不会受伤?
她只觉的心乱如麻,那些化学符号弯弯曲曲像是一个个蚯蚓在她眼里爬过,她心思简单,这么多复杂的问题在脑子里乱窜简直就是要人命。
学宜心里哀号一声,趴在桌子上,胳膊却被人狠狠捅了一下,她将脸翻过来才发现班主任正对着她和叶清溪奸笑。小鬼子谄媚的笑笑,手里的纸条几乎要捏进肉里,可班主任也是号称高二年级有名的四大神捕之一,她那点小把戏看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而小鬼子竟还诡异地想去抢夺那张纸条,叶清溪双手抱脸,恨不得上去拉住她那双作恶多端的手。
“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海水已经漫上来了,漫过我生命的沙滩,而又退的那样急?”班主任故意读的很大声,“啧啧…”
他看一眼满脸怨气的两人,“来吧,去我办公室解释解释?”
班主任一走出教室的门,屋里就跟炸开锅似的,起哄正是那个年纪的男生的最大爱好,他们几乎是被一路欢送到办公室的,就连小鬼子这样脸皮赛城墙的人也觉得今天的事实在是窝囊,因此只低着头。
叶清溪倒想解释,“后面还有内容呢!”他指指纸条上的字。
班主任老师将纸条翻过来,瞥了两眼“就是说你们俩不是那种关系?”
“当然!”异口同声的回答把老师吓了一跳。
“哎,这么有默契?”
“可是,有人说周六的时候还见你们俩骑一辆自行车招摇过市呢?”
“那是叶清溪的车子坏了,我助人为乐…”开始的理直气壮,转而看到老师狐疑地眼神也不得不软化下来。
“那他怎么不找别人?非找你?”
“因为我们俩关系好啊!”叶清溪赶麻回答“钢钢的,纯洁!”东北腔倒是学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信。
“好。”老师终于发话“你说你们俩纯洁谁能作证?她没多想什么,你没多想什么?你没多想什么,她没多想什么?你们俩都没多想什么,别人没多想什么?”老师是理科出身,逻辑思维能力暴强。
这下两人都不说话了。一分钟后叶清溪终于开口“老师,邹学宜的梦想是嫁一土匪,您看..我也不是那类型啊!”
班主任好奇地看着她“真的吗?你还有这么伟大的理想?”
小鬼子一颗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一样“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真的!我不骗您!”
“切!我也不可能喜欢一个悍妇。”大奸人一脸不乐意,刚才配合完美无缺的两人就跟变戏法似的一下翻脸,心里恨不得把对方踩在脚下碾个稀巴烂。
老师狐疑地看着俩人,半晌才说话“我看也是,邹学宜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会早恋的人。不过你们俩还是得给我小心,别让我抓到把柄。去吧!”
早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颇为严重的问题。老师之所以轻松放过他们,邹学宜神经大条,自然不会多想什么,但叶清溪却无比清楚。四中向来以升学率著称,四中的重点班更是其手中的一张王牌。在这里的学生既有家世平平的,也有很多厉害人物。他和邹学宜虽然算不得顶尖,但一个是市立医院院长的儿子,一个是教育局副局长的千金,打狗也要看主人,即使是再无私的老师也会掂量掂量其中的利弊。而也恰恰是这种一贯的做法才使得四中的早恋风气一直屡禁不止。
两人回到教室正是下课时间,早有一群好事的人堵在教室门口伺机起哄。小鬼子毕竟不同于常人,只是翻个白眼,扒开人群就要往里钻。叶清溪紧随其后,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刚刚踏进一步,迎面碰上正要外出的邬梦怡,只见她微微笑笑,然后身体不受控制似的朝他倒去。叶清溪一下扶住她的胳膊,身后的男生叫的更欢,邬梦怡一张脸早已红透,恨不得钻到他的怀里。
而站在他身外只有一臂远的邹学宜不屑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刚才伸脚绊人的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