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消失了。那一天后,静姝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静姝的世界。可是静姝知道,她一定还活着,她有那样的直觉。
“你决定把他生下来?”
静姝回头,对玉奴露出微笑,肯定的点点头。
玉奴看着静姝脸上的光华,叹气,“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静姝调转目光,望向远方。
“面对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可以忍受。更何况,不是我一个人在面对。”
说这话时,语气轻且急,但是却听出了静姝的坚定。她不再摇摆,变得勇敢。
“你真的已经接受阿史那青利了。”是肯定的语气。
静姝略微低头。她已经真正明白一个母亲的涵义。
“我愿意为我的孩子做任何事情。”
“原谅一个爱恨不能的人。”
“是的。即使不能够原谅,我也愿意接受他,永远的接受他。”
“即便是不能够嫁给他?你知道的,你们的身份相差太多。”
静姝又片刻的犹豫,然后斩钉截铁,“是的,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的长大,有没有名分都没有关系。”
“即便是这样要永生背负众人的谴责与心灵的自讨?”
“是的,只要是为了我的孩子,要我杀人都没有关系。”好不犹豫。
玉奴微微惊讶,她还不能适应这个突然变得彪悍的女子。是因为孩子吗?母性的觉醒真的能让变成这样?母亲哭泣的脸庞已经在她的记忆中变得模糊。
不过,她微微一笑,“我有些懂了。”
如同母狮捍卫幼师,就连最温顺的绵羊也会为了孩子反抗暴力。她眼前的这个女子,本就是坚韧的蒲草,而这个孩子,就如同给她灌注了坚硬的铅芯,让她立得笔直。
女人,从来都是一种奇特的生物。
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虽说静姝因为母亲的自觉而变得勇敢,但是强烈的妊娠反应仍是折磨的她七晕八素,月奴走后更是什么都不方便,为了避人耳目,阿史那找来玉奴来照顾她,更是禁止她走出帐篷。
“你没事吧?”
静姝干呕完起来喘气,玉奴忧心的递来清水。静姝浑身虚脱无力,摇摇头,就着她的手喝一口漱口。
“她这样整天关着也不是回事儿,看她全身肿的,应该出去逛逛。”她这话是对着一旁呆立的阿史那说的。
阿史那不说话,却无比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看着静姝痛苦,他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他从不知道,孕育孩子是这样痛苦的事情。
“你倒是说句话啊!她肚子这样一天天大起来,也是瞒不住的,难不成真的要关她十个月?”玉奴明显语气不善。
不过,看静姝又突然俯下身子干呕,阿史那才没功夫和她计较那么多,却也什么都不能干,只能看着静姝干着急。
“我会想办法的。”
“我才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最好这两天就带静姝出门。”玉奴叉腰瞪眼。
“玉奴,不用了,我也不想出门。”稍缓,静姝有气无力的说道。
她不但容易干呕,还非常嗜睡,根本就不想动。
“没关系的,你现在身形还不明显,多穿些衣服就看不出来了。”玉奴以为,她是怕出门被人发现怀有身孕。
静姝有些无奈的笑了。真是。
这个玉奴,总是敢说敢做的样子,看她训斥着阿史那,阿史那竟然也不回口,任她乖乖说着。她的样子,和总是有些忍气吞声的月奴的确不一样呢。
噔!静姝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不知道月奴现在可好?
“静姝?”玉奴拿手在静姝眼前晃晃,静姝知道自己走神了。
“什么?”回神。
“我说,你现在就出去走走,我陪你。”说着,便要扶她。
静姝急忙推拒,堆起笑,“真的不用,我乏了,想睡会儿。”
“什么?”玉奴瞪大眼睛,“你才睡醒的。”
“可是还是好困。”静姝也不知道为何,也许是肚子里的宝宝想睡。
几个人面面相觑,任谁都没有这怀孕生子的经验,想想,也就随着她了。
“要不,我晚上再带她出去吧。”最终,是阿史那发了话。
“便宜你了。”玉奴喃喃扔下一句,静姝终于笑出了声。
阿史那吃瘪的样子,真的好笑,不过她没想过,谁才是罪魁祸首。要是以往,这样的玉奴早被阿史那丢去喂狼了。
不过静姝的笑让阿史那的一头一软,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两个人放下一切坦然相对时,会有一股暖流淌漾。玉奴觉得自己也不自然的温柔起来,却也落寞起来。
她记起那人温柔的笑,也是如同旭阳。
最近,她老是看到那人,当年的模样。
深夜,辗转醒来,玉奴摸摸汗湿的额头,叹气。又看见他了。
梦里的他站在对岸,水打湿了他的布鞋,江面腾起一阵雾气。看不太清模样,可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笑意,温暖的不带一丝杂质。
玉奴想喊他,却发出声音,想靠近他,却被冰冷的江水阻隔。她着急不已,他却只是淡淡的,动也不动。
她觉得自己要失去了他了。
江山的雾越来越大,她的心也越来越不安。
忽然,对岸的人影动了。她呼吸一滞,却见他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不要走!她在原地跺脚,却没有丝毫办法。人影,渐渐消失在雾里。
不能就这样消失,不能再让他离开!
这样的信念让她不顾一切,冲进了冰冷的江水,瞬间没顶。
终是,没有追上他的脚步,终是在茫茫尘世中丢掉了他。玉奴圆睁着眼睛,瞪着那在水中荡漾的天空。心痛到麻木。
幸好,醒来。
玉奴长舒一口气,起身倒水。
可是内心的不安更甚。已经不止一次梦见这样的情景。隔岸的江水与晨雾。
已经三个月没有了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