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静姝按照与狄耀飞的约定，来到营地后面的马厩旁，那里除了狄耀飞，还等着一人，静姝仔细看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萨满大人。
“原来你早已经投靠到了这一边。”
“哼，我不过是看不惯那小子的狂妄态度罢了。”萨满轻哼一声，然后上下打量一下静姝，“不过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也要背叛他。”
静姝不喜他的目光，转头避开，凉凉说道，“这有什么奇怪，我不是背叛，是从头到尾都一直与他为敌。”
“呵呵，”萨满干笑几声，“果然，我早就说过，你是养不熟的野鹰，他偏不信，到头来自掘坟墓。不过你这个女人也有够狠毒，亏他最近好像还迷恋你的紧。”
“我一辈子都毁在他手里了，这样都是太便宜他。”静姝故意说的咬牙切齿，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几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心。
“说得好！”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狄耀飞突然插进来，仍是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静姝却觉得刺眼至极。“我们合作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从阿史那青利的掌控中解脱出来，所以大家同坐一条船，千万别让自己的私心误了大事。”
“当然。”萨满答道。他早就受够了阿史那那个小子，本应该是受族人景仰的神官却被他卑微的踩在脚下，自己的权利一天不如一天，后来，竟然还弄出了什么圣女彻底将他的权利剥夺。他太小瞧他了，他才不会就这样乖乖束手就擒。
而静姝只是略微点头，面无表情。
“我要做什么？”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公之于众，配合好萨满大人就可以了。”
“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萨满张嘴想说，却先被狄耀飞截住，“你只要明白你要干什么就好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原来他还是防着她，静姝冷笑。
“什么时候动手？”
“萨满大人会去找你的。”
三个人同时微笑，算是达成了共识。
狄耀飞和萨满走后，静姝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帐篷，而是到了阿史那的毡房。进去时，阿史那正在点灯读书，见到她来，甚是惊喜。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阿史那起身迎上去。
“睡不着。”静姝随口扯了一个借口，绕过迎上来的阿史那，走到桌前翻看桌上的书册。
阿史那对她的动作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转过身，从后面抱住静姝，“病好些没？是不是不舒服。”
“早好了。”静姝想去拉开他放在腰上的手，可是抚上他的手后又算了，只是双手又一把被他握住。
“那是怎么了？我不相信你没有事情。”
他好像很了解她似的。静姝苦笑。
“你和李耀将军还有联系吗？”
果然。
“有。”
“你们想要干什么？”
“你说呢？”
静姝的身子有些抖，阿史那感觉到了，手臂慢慢收紧。
“可以……放弃吗？”
“不可以。”
真是，又说了傻话呢。
“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阿史那猛地把静姝翻过来，对着自己，“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一直陪着我就好。”
怎么可以？他对她做过那么残酷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忘记？她怎么能不在乎，她是大唐子民。
“我没有办法不管。”
“你……”
“狄耀飞知道了，而且他拿这件事情当作把柄，要我揭发你，萨满也参与了。”
阿史那一时愣住，看着怀里的静姝冷脸说出这些话，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不是惊异狄耀飞和萨满的叛乱，而是……
“你站在我这边？”
显然的答案。阿史那瞬间被狂喜席卷，他激动的把静姝紧紧抱住，然后低头狠狠吻住了她。
静姝用力挣脱，他不允，两个人相互用力，最后静姝狠心一咬，他才松口。
“他们随时都可能行动，你还是早做打算。”静姝瞪着他。
“不用担心他们。”阿史那嘴角含笑，额头抵住她的。
“你早就知道了？”其实静姝并不太惊讶，她早就猜到了阿史那应该清楚狄耀飞的一些动作，只是，没想到他也一直知道萨满的叛变。
现在，一切都理通了。阿史那为何要千方百计坐实自己的圣女地位？因为他早就知道萨满的不忠，他需要有一个来代替圣女的位置，一个他能够完全控制的人。而这个人，他选中了自己。
电光石火间，静姝想到了什么，而这个想法让她当下如临冰窟。阿史那的宠爱，是否只是换了一种控制的方法？
“怎么了？”阿史那感觉到了静姝的不对劲儿，低头问她。
静姝摇摇头，试图甩掉那个赫然的想法。
阿史那重新把静姝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嘴角又偷笑起来。而在他怀里的静姝此刻却思绪翻飞。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做对了，没有人可以给自己答案。月奴让她顺应自己的内心，可是就连她的心也不知道该作何选择。玉奴说要与大局为重，要她留下阿史那。一个多么好的借口，静姝知道那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借口，一个不杀阿史那的借口。
她接受了。
可是她做对了吗？
她不愿杀他的，即便是口口声声的说要复仇。死亡和鲜血对她来说太过遥远沉重，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只想为丈夫浆衣做饭生儿育女。可是静姝没有料到，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一场屠杀，毫无预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