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只羽箭射出，转瞬即逝。
“哈！老二，你也不过如此嘛，看我的。”说着，另一人也搭弓上弦，射出一箭。
“哈哈哈……偏了。”刚刚说出的大话落了空，周围人立刻起哄。
那人脸上挂不住，拉弓又是一箭。
原来，几人遍寻猎物无果，比起了射箭。
静姝站在旁边安静的看他们玩乐，而阿史那也没有加入进去，立在她身边。
“你们突厥人都会骑马打猎？”
静姝本事无聊随口问起，不想被旁边的人听到，来了兴趣。
“当然，我们这人人都会骑马，女人也会挽弓。不过，”那人上下打量静姝两眼，讥笑道，“你们汉人可都是一副文弱样子，见到我们只有吓得跪地求饶，也不知是不是吃不饱饭。哈哈哈……”
静姝倒是不怒，只是不屑道，“只不过是有些蛮力，就妄自尊大。”
“你说什么？！”那人止住笑，粗声恐吓。
“大唐的富裕不是你们能够想象，而汉人的才干也不是你们所能比拟。”
“你这个女人……”那人被激怒，掳着袖子就要冲过来，却在阿史那一个眼神下被阿扎拦住。
“你注意点。”
那人左右看看，不服气的点点头，“好！好！族长，这个女人可是在侮辱你啊！”
阿史那仍旧没有说话，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那人明白了，此汉女如此嚣张，不就是因为有族长在她身后撑腰。不知道族长是着了什么魔，竟对这女子如此袒护？看来他硬拧是拧不过，不过，心思一转，又上一计。
“既然圣女这么说，就给尔等来展示一下。”说完，回头看来身后几人一眼。有人帮着出头，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而此时，阿史那仍然作壁上观。
静姝吐一口气，看来是没有了退路。走上前，接过那短弓。
那是由硬木和羊角组成的短弓，极硬，一般的汉子都需要两手同时用力才能拉开，而这弓到静姝手里都已经觉得极沉。
“怎么？我看圣女这娇滴滴的样子，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几人一起讪笑着。
静姝咬咬下唇，自己被如此耻笑，自然不能太过吃亏，想想，笑道，“既然你们如此认定我是连弓都无法拉开，那你们敢不敢有谁去为我举靶？”
此话一出，几人大惊失色，如此，该轮到静姝低头嗤笑。
“你箭法不准，胡乱射之，那我们不是自寻死路。”
“是吗？那半里之外如何？”
“这……”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没人肯站出来。
“我去。”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一直默不作声的阿史那突然站出来。
“不可。”第一个拒绝的就是阿扎。
而静姝用探寻的目光打量他几下，问道，“你这是信我？还是不信我？”
信她，就是把自己的性命置于儿戏；不信她，又好似为他解了围。
阿史那只是避开她狐疑的目光，微微一笑，“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这一箭到底能射多远。”
说罢，翻身上马，向前奔了几步，却还没走到半里。
静姝立在原地，不远处的阿史那看得分明，他的脸他的发甚至于眼神，都细细印在她的眼里。握弓的手有些发抖。
其余几人都望着阿史那露出极为担心的神色，他们不理解为何族长要冒这个险，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任何必要。难道真是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只有阿扎担心的神色是对着静姝露出的。他和两人都走的近些，对于两人之间的事，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族长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也许他是真的想试探一下云静姝的心理。可是他就真的这么有自信，云静姝不会趁此机会要了他的命？或者说，他对云静姝太没有自信。
也许一切都只在静姝的一念之间。
左手提弓，右手搭箭，静姝眯起眼睛，用力的瞄准。
他，近在眼前。只需那么一下，也许就在闭上眼睛那么一瞬，一切都可以结束。她想起那个圆滚滚的头颅，其实消失，有时候可以很简单。
阿史那可以看见静姝对他举起了弓箭，也可以看见她也许因为用力也许因为害怕而全身战栗，他甚至可以看见静姝瞄准后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角滑过一丝笑。
硬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被一寸寸的拉开，她的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因为滑腻而更难掌握方向。
而其他人的心也被这恼人的声音一寸寸的折磨，开始呈现惊恐的神情。也许，这个玩笑真的开大了。
射还是不射？考虑越久，弦拉得越紧，勒得手生疼。
她的脑海里开始迅速的回放。滚在地上的头颅圆睁的眼睛，狄耀飞的影像，玉奴回忆时的神情，火祭时的灼痛，奔跑时的鹰，被贯胸而过的婴孩，欢快的人群，沈轩风的脸，苏桦烨的背影……一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脑海中飞速的旋转，有如旋转的走马灯，所有的人影变成光线，最后一声闷响，在夜空中炸成绚烂的烟火。
拉到极致的弓弦划破手指脱离掌握，羽箭随着一声哨响锐利的破空而去。
就在那一刹那，静姝的身体仿佛又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她看见了优钵罗静静的开放。
周围一下子分外安静，安静到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静姝再睁开眼，看见了阿史那近在咫尺的脸，以及右脸颊上的一道血痕。
她抬起手，手指也被划破滴着血，却就用那根手指抹上他的伤痕。
“我是要杀了你的。”她恨恨的说。
阿史那却反倒露出笑，“我相信，你那一箭绝对没有手下留情，只是可惜，它偏了。”
是的，那带着凌厉气势的一箭，偏了。
难道，真的是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