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花看似柔弱,却傲然挺立在冰雪之中,花瓣硕大却薄如蝉翼,在阳光的映衬下,甚是晶莹剔透。
静姝惊讶的睁大眼睛,相碰却不敢碰,怕只需轻轻的一下触碰,就会让这人间的绝色灰飞烟灭。
“真的……是花。”静姝完全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的奇迹,完全违背了她的认知。
阿史那一笑,在花面前蹲下,“你一定没有听说过优钵罗,否则你一定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原来他早就成竹在胸。
“这花叫什么名字?”
“优钵罗。”
“优钵罗?好奇怪的名字。”
“优钵罗是梵语,也就是你们说的青莲。”
静姝仔细看看那花,确实状似莲花,花瓣比雪还白,只是根部有缕缕青丝,使整朵花看起来泛着淡淡的青色。
“这是开在冥界的花,是极寒之地苦难的象征。不过,”阿史那咧嘴,“在我们这里,它不过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罢了。”
他的口里,净是对神佛的不敬,她以为所有突然人,都会有虔诚的信仰,全心全意相信着长生天。看来,他是一个意外。
“它很稀少吧。”
“当然。不过在这茫茫的雪山之中总会开出这样的花朵,而我也总会找到。”
他环顾四周,众山已经在他脚下,口气,更是豪迈非常。而静姝看着他的样子,只是摇摇头。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也总有些时候,你是无能为力的。”
“是吗?”阿史那完全不认同静姝的观点,伸手就要去摘那朵优钵罗。
“你干什么?”静姝及时出声制止。
“当然是送给你你要的花。”
“不要摘。”静姝拉回了他的手。
“怎么?”
“真正怜花惜花之人是不会摘花的,明明是正开得绚烂的生命,为何要让它戛然而止?这是罪。”
“不摘到手里又如何拥有呢?”
静姝静静的退后几步坐下,“只需看着,便能拥有。”
阿史那看静姝抱腿坐在地上,是准备实践她的观点。觉得有趣,也跟过去坐在旁边。
“是你的想法跟别人不同,还是你们汉人都是如此?”
静姝却答非所问,“你一定没有养过花。”
“养花?拿来做什么?突厥人只放羊牧马,羊是拿来吃的,而马是用来骑的。”
静姝微微一笑,也没有指望他能懂得养花逗鸟的闲情逸致。
“我听说你们有放鹰的习俗。”
阿史那有些惊讶,“怎么?你知?”
“略知一二。”
飞鸟这种生物,对于人来说总是带有无限的神秘色彩,那一双翱翔的翅膀讲它带入了一个人永远无法涉足的领域。因无知而好奇,这是人的天性。
可是同汉人把飞鸟关在笼中玩赏不同,突厥人手中的苍鹰可以自由飞翔,可是无论它飞得再高,它的脚上都拴着一根无形的绳索,如果那金丝笼子一样,禁锢着与生俱来的自由。
其实,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想去看放鹰吗?”
“可以啊。”
也许那更残忍。因为它被控制的,不再是身体,而是精神的自由。它再也没有了逃脱的可能。
也许,作为一只鹰,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此。那人呢?
静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朵花,却又是没有看。
阿史那的手搭上静姝的肩膀,身体靠了过来,静姝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阿史那的气息临近,缓慢的吹着静姝的耳朵,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动作。她还是没有动。
只是,在他嘴唇落下的瞬间,她偏了头,唇滑过她的嘴角。阿史那一笑,顺势在她的脸颊印上一吻,然后,又吻上她的额头。
阿史那好像开始明白,对于鹰来说,天生的野性教会它们服从强者,所以要想让野鹰驯服,就要彻底摧毁它们的意志。而女人,则是一种更为复杂的生物,要收服她们,需要更多的东西,比如说,耐心。
雪山之上,两人就坐在那里,看那三年才开一次的优钵罗。也许对很多人来说,优钵罗生长的地方便是冥界的受刑之地,那些罪人的身体被冻裂炸开,如同开放的青莲。但是对于此刻的静姝来说,这在雪地里绽放的花朵,却是极美,甚至连那妖娆的牡丹也比不上。
这里冷吗?不冷。也许是因为身上的裘衣,也许是岩壁遮挡了风雪,也许……是因为身后的怀抱。
总之,此刻,静姝只想坐在这里,看那日影的变幻,数时光流逝。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第一次,静姝竟发出这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