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舒桃的帐篷远离营地而独自立在溪水边,巨大的帐篷顶上飘着醒目的红色旗帜,而从帐篷侧面流过的溪水里有着奇异的脂粉香气,还有它周围萦绕的靡靡之音与整个突厥的阳刚之气格格不入。
静姝从未到过这里,却对那鲜红色的张扬旗帜有着些许印象,她放慢脚步有些迟疑,不确定阿扎带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阿扎走了几步,发现身旁的人落后,立定转过身看着静姝。他有些不忍,却不得不执行命令,在他看来,来到娜舒桃的帐篷总比死要好些。
其实娜舒桃的帐篷并不神秘,族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存在,特别是那些男人。娜舒桃是一个人名,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却是一个比男人更加孔武有力的女人。在她的帐篷里有更多的女人,但这些女人却多是娇柔妩媚,专事在男人身子底下承欢的营生。
静姝看阿扎在等她,强压住疑惑,举步向前,走向既定的命运。
还没掀开厚重的布帘,就已经听见里面娇俏荡笑,阿扎举在布帘前的手顿了顿,还是狠心一把揭开。呈现在眼前的,却是让静姝顿时脸红心跳无地自处的一幕。
一个女人裸着上半身在帐篷中央摆出媚态,一个络腮胡子大汉也敞着襟口飞扑过来将女人一把抱住,一掌握住女人的裸露,另一只手却不老实的滑进女人的裙摆里。那女人笑得娇媚,半推半就欲迎还拒之间一条腿攀上了男人的腰身,为那只不老实的手掌大开方便之门。
静姝飞快的转身,藏在阿扎身后,一把火却轰的一声从脸上直烧到脖子,整个身子都仿佛燃烧起来。
阿扎不悦的猛咳一声,可是那两人却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的当众表演。
“哎呦,什么样的西风把我们的阿扎给吹来了?”只听一声并不成功的故作娇柔,一个与阿扎身形不相上下的中年女人扭着屁股向门口走来,走近了才看见她脸上卡白卡白,擦了厚厚的一层粉,堆积在皮肤的褶皱间,而她一开口,脸上的碎粉便落了一地。
阿扎脸上明显的露出厌恶的表情,扭头,向她指了指中央正表演着的男女。
女人的胖脸上带笑,回头吼了一句,“玉奴,带着你的爷回去乐呵,没看见我们的阿扎来了吗?”
那个被唤作玉奴的女人并未停下动作,把手往壮汉的脖子上一勾,仰头,黑发倾泻而下,“哪个阿扎这么了不起?”
那个壮汉呵呵一乐,双手在玉奴的臀部一托,使玉奴的双腿都轻松盘上他的腰部,说道,“阿扎可是族长面前的红人,你怎么就没听说过呢?不过也难怪,阿扎可是从未来过这红顶帐篷,今个儿可是破了戒了。”
“哦?还有这样一位大爷?没开过荤的阿扎爷,就让玉奴好好服侍一下您吧。”说着,玉奴就要从那壮汉身上下来,却被那汉子手一搂,一口咬在肩上。
“那个不成,你可正伺候着本大爷呢,这可不能临时下马,你不是要活活折磨死爷爷吗?”
“那就要瞧瞧大爷您的本事了。”玉奴一声娇笑,手不安分的从大汉敞开的襟口溜下去,“这样可不能让玉奴满意。”
大汉突然脸色一变,大叫道,“你这个小妖精!”然后抱着玉奴急急向帐篷的一个隔间冲去。
两人消失之后,一直看戏的壮妇才啐了一口,“天生的淫荡货色。”
阿扎万分尴尬,脸色十分不好,几次欲转身离去,却又克制住自己,硬是咬出几个字,“娜舒桃。”
原来这壮硕妇人,便是这红顶帐篷的主人,娜舒桃。
而这样一个地方,静姝听了这么久看了这么多也猜出了个大概。汉地唤青楼这里叫红帐,京城里的青楼是给有钱的大爷挥霍,而这里的红帐却是给营地里的每个男人享用,可是它们都是女子用身体取悦男人的地方。
只是静姝不懂,阿扎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早上她酒醉醒来后头痛欲裂,只记得自己是又被那突厥头头给抓了回来。也好,在沙漠里捡回一条性命,下一次的逃亡最好再作周详些的打算。
而阿扎给了自己一碗粗茶醒酒之后,便让自己跟随而来,静姝没有多想,以为与前几次无异。
那个妇人听到阿扎的叫唤更凑近了脸,“怎么?用不用阿姐给你挑一个……”
娜舒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阿扎不耐烦的挥手打断,然后皱眉想了一想,狠心说道,“族长的命令。”身子稍微一闪,露出身后的静姝。
娜舒桃一探头,看见躲在阿扎身后背着身子的静姝,笑道,“原来是送了新货色。”
静姝听到两人对话,猛然转身,脸色由红转白,一脸不可置信,“你们说什么?”
“怎么?不懂突厥话?”娜舒桃改为汉语说道,“看你样子,也不像突厥女人。”
静姝不说突厥话,却也在这一个月向阿扎学了不少,他们说快了她不懂,却也一看便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而刚才他们说她被送来这里?
“不会连汉语都听不懂吧?”娜舒桃看静姝没有反应,又嘀咕一句。
而静姝却看向阿扎,脸色惨白,抖着嘴唇,“你们刚才说什么?”
“云……”阿扎被静姝看的有些心虚,却又无可奈何,“这是族长的命令。”
静姝的大脑瞬间空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要把她扔进这妓寨吗?
“哎呦,阿扎,这女人什么来头,竟要族长的亲自命令?给我管教两次保证乖乖听话。”说着便要去拉静姝的手腕。
静姝一把甩掉,用力大吼,“我是苏将军的家眷,看你们谁敢动手。”
娜舒桃一时被静姝的气势震住,眨眨眼睛回味了一下才掩嘴笑道,“苏将军是谁?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苏将军乃是大唐……”
“大唐?哎呦,”娜舒桃笑得更大声,“这可是突厥的领土,关大唐何事?”
静姝一下子被卡住,说不出话来,只能求救的望向阿扎,却发现他只是哀伤的看着自己没有任何伸手的意思。
“他呢?!你们的头头呢?!你们的族长呢?!”静姝开始抓狂,她要见阿史那,“他不是要拿我当诱饵吗?他不能这样对我!苏桦烨来了会杀了他的,一定会杀了他。”
静姝一步步的退,声嘶力竭的嘶吼,不停的摇头,她不相信。
阿扎一把擭住静姝的手臂,阻止她的逃离,无奈的说,“是你亲口说的,你的未婚夫不会来救你了。”
静姝一怔,有些不明白,但是慢慢的一些画面飘进脑海,嘴角勾起凄惨的笑,原来如此。
她酒后吐真言,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头嗜血的突厥土狼自然不会放过自己,充当军妓,被异族男人糟蹋,是每一个俘虏的悲惨命运吧。
真相让静姝的气焰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无助,要不是阿扎一直抓着她的手臂,她早已腿软坐在了地上。
“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
阿扎的沉默换来的是静姝更加的无望,泪水决堤。
“那么,你带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