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确认自己是否完整无缺:人在,命在,衣服在。
嗯,转头看向枕侧并没有发现沈君然的身影,这才满意地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是美好的一天就此开始。
“昨晚休息得可好?”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周影伸到一半的懒腰像正常运转的机器被突然多出来的零件卡住了一样,脑袋僵硬地转向发声源。
只见沈君然一身墨黑长衫,外套银紫锦服,发束一块暗色紫玉,随手一把折扇,精巧的扇坠儿静静地垂在一侧,周身妥当,坐在花式小圆几旁微笑地看着她。
“你似乎把我这里当成了你的更衣室。”周影面无表情地说。
“不,是寝室。”
说着,沈君然走上前,在她来得及戒备前就吻向了她的额角:“我今日要外出,乖乖等我。”
然后,又在她反应之前转身走了。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忍太多了!
“夫人。”
红烛早已端过准备好的热水调了调水温,向她请示。
“不要告诉我他昨晚一夜都是在这里。”
“……”面对这么可怕的一张脸色,借她十个胆,红烛也不敢开口说是。
“行了,看着你的那副表情我就知道是什么答案了。”
心里暗自不爽——对他的近身,她竟然已经演变到了毫无知觉的程度?!
翻身跳下床,利落地整理好被褥,一回头就看见红烛正不赞同地看着她的动作,便耸了耸肩,“我更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可是夫人,像这种粗活应该留给下人们做的,要是被公子爷知道了,是要责罚我们的。”
“只要你们不说,麻烦就不会找上门。”
说完,转身便开始洗漱。
“夫人,爷早上离开时还叮嘱红烛要仔细侍奉您的。”
“OK啦!你已经够仔细了!我可以为你做证!”
“欧……什么?对不起,夫人,您刚才说……”红烛有听没有听懂。
“……”
翻了个白眼,周影忍耐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
“我说,你做的已经非常非常好了,所以完全可以让你自己放松一下,也顺便让我放松一下。Are you understand ?”
一口气说完又伸出一只湿淋淋的手,直指到红烛的鼻尖儿:“听不懂也不要问!”
“……”
周影坐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餐桌旁,懒懒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是够丰盛的……一个人吃的话就实在太浪费了。意兴阑珊地喝着云锦粥,拨了拨四色鹌鹑蛋,眉毛一挑,猛地用筷子一通瞎戳,没一会儿,身后的红烛和冰昔就面面相觑地看着她们的夫人一手一根筷子上面各穿了五颗鹌鹑蛋。
用过一顿所然无味的早餐之后,周影仍是呆呆地坐在屋子里。
突然有种被当成是摆设的错觉,这份感觉实在让她很不舒服,所以没多久她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小动作。一会儿拽拽床头的流苏,一会儿摸摸绵滑的绣屏,一会儿又啧啧赞叹厅堂上的石墨山水,一会儿又对着贡春梅瓶等品头论足……最后终于折腾了个差不多的时候,才乖乖地坐在绣墩上无聊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没一会儿就抬手打了个优雅的哈欠。
认真说来,周影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闲适得完全可以说是懒散过,记忆中的过往要么是忙着帮教授做研究,一面还不忘趁机搞怪捣乱,弄得老教授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要不然就是在好不容易才得的闲暇时间里忙着和周家的搜寻满世界地捉迷藏……哪像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越发像猪公——不仅是心理上,身形上也快了。
或者沈君然决定将她喂肥了直接论斤卖?看着自己的身形,她想。
尽管枯燥乏味的日子让人无聊地发疯,但就是这样也还是要一天一天地过下去,实在有点儿想不透古人到底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尤其是女人。
回头看向侍在一旁的红烛和冰昔,一个是端庄地坐在一旁绣着什么,一个则是在沉思。
起身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冷风顿时让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
好冷!
一旁的红烛忙放下绣品走上前:“夫人?”
“啊,红烛,你说是这园子里的太阳圆,还是那街上的太阳圆?”
背靠着侧门,周影眯起眼看着不算太明媚的太阳。
不是一样的吗?
已经溜到舌尖的话在看清周影那张笑笑的脸时,红烛突然觉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立刻又吞了回去,在一旁恭顺地赔着小心。
“呃……夫人您觉得呢?”
“我又没有对比过,不知道才问你的啊!”周影这才回头笑眯眯地看向她。
红烛与冰昔对看一眼后,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才回话:“那么夫人,咱们就到街上去看看吧。”
说罢,再悄悄打量夫人的面色,红烛才在心里舒了口气。
周影看着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换了一身外出的玫瑰粉的裙衫,外着酱紫团菊镶边的襦褂,长长的裙摆遮住了厚底小棉靴,又罩了一件从头包到脚的貂毛滚边的玉色斗蓬,帽进很深,滚边的细毛刚好暖了两侧脸颊。周影又往紧拉了拉,就只剩鼻子眼睛外露了。
准备妥当之后,一行三人才出门。
***
虽然沈君然带她逛了一些名胜古迹,但大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市集多一些。
不过在看不到楚逸涛和穆人坤,现在连他也不在了,周影做了些猜测,但还没证实。她想,目前对沈君然而言可能需要的是实现某些动机的时机。就是不知道自己在他布的这盘棋局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了。这样想来的确现实得有些残忍,不过,将近十七年来自己就是这样走来的,在任何情况下,就算不掌控主动,她也绝能清楚的分析出事情的动态,看清自己的位置,明确自己的方向,不会被控也不会迷失。是早熟,甚至早熟得有些可怕,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保持一颗天真单纯的心是不被允许的。
三个人步行走上大街,不过大概不是什么重要日子,所以市集上的人并不多,也没有前次逛时的热闹。闲闲散散地边走边看,周影倒也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只是意兴阑珊地随意瞟着。
突然,转头的不经意间,一个小摊子吸引了她——那是面镜子。
走过去将那镜子拿在手中,一面八棱形的铜镜只有巴掌大小,后面穿着一条红绸带,便再无其它装饰,打磨得锃亮的镜面,清晰地照映出她未掩上的半个脸庞。
“小哥,这镜子是个什么价?”
“呵呵。姑娘,好眼力!这可是咱仿照宫里娘娘们最喜欢的款识造的。瞧瞧这工艺,多精致,您要是往您那妆奁这么一放,多合适呀。”
听着小贩热心地介绍,周影抚摸着镜面。
“是啊,它真的很漂亮呢。不过,它有名字吗?”周影抬头笑着问。
“呃?名字?”小贩搔了搔后脑勺,“没听说镜子还有名字的啊?”
“我就刚好知道一面有名字的镜子。”周影笑着说,“可惜不是你这一面哦。”
红烛和冰昔闻言略有些惊讶地互看了一眼,但谁也没吭声,也没表现出来。
“啊?那,姑娘,这镜子您还要么?”小贩直直地看着周影那双笑意盈盈地眼睛呆呆地问。
“您瞧它摆在家里也好看,您要是喜欢,自己为它取个名也行。”
笑着摇摇头离开小摊子后,心里还是觉得隐隐有些失望。
虽然摆明了就是要碰碰运气的,可是要直接承认自己不够走运的话,又很不甘心,愈想愈觉得很是烦乱,用力扯了扯斗蓬,吐了口气。
“夫人,瞧着都晌午了,您看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进点儿食?”
红烛依稀觉得今天夫人的心情很不好,时晴时阴的。本来猜想是不是因为公子的缘故,但看来又好像不是的样子,半个上午弄得下人们个个心惊胆颤,生怕出个差错,讨了个没趣儿。
“哦,是吗?那你看着办吧。”
果然是心不在焉的语气,更加确定了红烛的猜测。
红烛指着一家酒楼:“夫人,您看到这间就近的歇歇如何?”
正是用餐时候,到哪儿都人多,三人在二楼找了个靠近火炉子的位置坐下,摘下斗蓬,周影长长地舒了口气,红烛将才上的小点布好,叫了壶热滚滚的茶,方便周影可以抱着茶壶暖手。而冰昔则冷冷地瞪向周围所有看着她家夫人发呆的人群,收效不错,在那么浓烈的杀气之下,大部分人还是识相地回了神。
不过,总是有一些顽烈分子得证明暴力存在的必要性,要不然,这个世界该是多么美好啊。周影在一旁闲闲地想。
看见隔壁桌上的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正啃着冰糖葫芦,一路滴滴嗒嗒的淋了一前襟儿,她瞧着好玩就冲着小家伙做鬼脸,吓得小娃娃慌忙把糖葫芦藏到身后,伸出两个粘嗒嗒的小手摇了摇头,没啦。
逗得周影直想发笑。
“今儿咱爷们运气好啊,一下子就碰上这些个儿花俏的姑娘。”
突然几个猥琐的声音打僵了楼里原本热络的气氛。
“若是在燕子楼挂牌,绝对不输凤仙娘!”
一桌子六个人,看着就是一副市井地痞的模样。所以满楼的吃客虽对这种调戏极为不齿,却竟也无人敢出来解围。
下意识地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庞,是我还不够出众么?
周影认真地自我反醒:怎么竟没有半个英雄愿意出来救助自己这个“美人”呢?
想着想着,目光就瞅向了身旁的冰昔……唉,难怪啊……不是已经有人了么。
那穿黑衣的男人一边剔牙,一边抖着未跻上鞋跟的脚。
“哈哈哈,那两个脸蛋不错,那个风情也不差,剩下的丫鬟也是颇有姿色,咱要想‘尝一尝’还真不知道该选哪个开始!”
另一个则是头摆两处贪婪地看着。
“呵呵,那你就慢慢想,哥儿几个先上!”一句话说完一桌人笑得不怀好意。
周影的脚轻轻踩住正欲起身的冰昔,继而又拉过红烛的手,笑盈盈地将茶壶塞给她:“倒茶。”
“夫人!”两个丫鬟不满且不解地低喊。
周影只是笑笑地晃着手中空空的茶杯并不言语,越发精亮的大眼睛转向打量同她一样“有幸”被品头论足的另一桌。
直到一身水绿的裙衫映入眼帘时,周影有些意外。
是她,是在城外湖边见到那个姑娘。
然后略过那双同样有些微讶的眼睛,直直对上了另一双眼时,心中才微微激荡。
那个浑身素白得雅致的女子,晶莹剔透得仿若冰雪雕琢,尤其是那眼睛。那是双太过清澈太过平静的眼睛,水纹不兴,无波无痕,就是一泓深潭,幽静沉寂。
这双眼也在看她,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
两双眼对望良久,忽而,周影笑了。
那笑,隐着一份刁钻,带着一份调皮,越发显得娇俏可人,轻举手中的杯对那双眼致意,缓缓啜饮。
那女子竟也不意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就走。
水绿裙衫的女子一看便也随着要去,临走时望向周影这边,神情有些冷然,一向娇媚的笑中隐着些许的疑惑,只迟疑了一瞬儿便风姿绰约地向她走来,其中裙间若隐若现的环佩叮咚作响,煞是悦耳,待到周影回过神时,就见她款款生姿,已然立于自己身前,并且微一揖身:
“沈夫人,奴家花意浓。”
然后一顿,“今日相遇匆忙还望夫人为奴家向公子请安。”
周影眼光深遂,微笑颔首:“原来是花小姐,幸会。”
“哎,那桌美人要走啦!”
蓝衣人起身正要拦走到身边花意浓,只见她朝他娇媚一笑,那人便不动了。
“这倒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周影看着那两个渐去的人影,再看看那个杵在当地的“石雕”,抿了口茶才淡淡地说。
不过对于这些已经完全满心满眼都醉在周影的举止笑谈之中的可怜虫们,只会涎着一脸的流气,哪还曾要注意其它。
只有那白衣女子像是听见了似的,临到到楼梯口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才翩然离去。
“老大?老大?莫不是看美人看呆了吧?”其他人还想着调侃,“人都走了,再不拦就没啦!”
“呵呵,可就只剩一桌了,咱弟兄几个不够分啊。哈哈哈……”
周影淡淡地扫了一眼余下的五人,也不理会他们已经渐渐地向自己这边围拢靠近,斯条慢理地啜饮了一口茶,眼睛低垂默默地注视着水里上下沉浮着的茶叶,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开口:
“要是就同一个地方突发两起命案,就算不顾店家的生意,也总是要想想怎样面对官府吧?您几位哪,还是‘照看’一下你们后面的那位‘看花’看呆了的兄弟才是实际。”
“哟!这是小娘子在关心咱哥哥呢!”一群人轰笑了开来,越发地肆无忌惮。
听到这儿,一旁的红烛和冰昔再次相互看了看,又看见周影脸上漾起了一抹轻笑,才强力隐忍着低下了头。
而周影听了也并不恼,只是放下了茶杯,笑了:
“其实我今天呢,心情本来就是非常非常地糟糕,而且拜你们所赐,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了,原本我还想奉劝各位不要随意再挑畔的好呢。”
说完眼中华光溢彩一闪而过,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几个颇为叫嚣的人,不再开口。
只有纤长白细的手指,圆润透亮的指甲在茶杯的杯壁上轻轻浅浅地敲击着,发出轻轻脆脆的又有些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啧!茶凉得好快,都冰手了。”
面上带了些遗憾的神情,周影起身先是走到“石雕男”面前学着前面的花意浓,笑道:
“古人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美人一笑,您今朝可够多福了,一条命换两张笑靥也真值了。”
说罢,笑嘻嘻地向梯口走去,身后的冰昔则仔细地看了那人一眼之后才跟上。
在经过其余那些人时,也依然是粲然的微笑,看得众人更是呆了一般,竟皆毫无反应地任由她径自离去。
直到出了店门,红烛也是十分不解,才要细细琢磨时,就突然听到几声尖叫,只见几个人影疯了般地由楼里冲出,除一个一头撞在墙上,血崩浆裂,立时就没了气息之外,剩下的个个撕衣挠头,不几时就已经衣衫褴褛,或是呆傻愣笑,或是嚎啕不止,都远远地狂奔了去。
看得路人皆惊吓不已,而厅堂之上的吃客们则各各面面相觑,冷汗涔涔地目视着这惊悚的一幕。
就连红烛与冰昔也是在看清那咽气之人竟是方才店内调戏最无理之人时,二人都不由地倒吸了口气,心中大疑,环视她们家夫人时才发现就在所有人都莫名所以的当口,周影却早已奔到一个冰糖葫芦的摊子前站定,仔细地挑了大半天才捡最是大的四串儿拿在手里。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喧哗骇人的那一幕,笑眯眯地正等着红烛付钱。
“夫人,恕奴婢愚昧,您怎么知道那人已死?”
冰昔眉头轻蹙,终是问了出来。
“哦,那个啊,冰昔,那位花意浓,花姑娘,你应该比我更熟吧,毕竟她可是你们家公子爷的旧交呢。”
周影顺着路边的小摊儿随手翻弄着小玩意儿,显得漫不经心。
“夫人千万不要误会了,公子爷从未在意过不相干的人。”红烛急忙解释。
“哦,我能有什么可误会的,我可是什么都没想哦。瞧你紧张的。”
她笑着拍拍那张通红的苹果脸,继续往前逛。
“可是夫人,您怎么马上就知道他死了?”冰昔再问。
“拜托,那么近的距离你难道没有看见花意浓笑过之后那人的瞳孔就散了?不过,那个女的还真是不客气,而且手段也够硬。”
花意浓啊……
要是将来不小心落到她手上,可就玩完了。
想到这里,她问冰昔:“不过能让人那么快就死,她怎么做到的?”
“花意浓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蛇蝎美人,常常施毒于无形而致人死地。”
接着,冰昔与红烛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夫人既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死怎么反而不知道他死于何法?”
“……”无语。
深吸了一口气,周影抬头看着这个丫头,很是郑重的神情:
“我不是江湖中人好不好?虽然我承认自己反应够快,观察够细,也够聪明,但是,你们认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走两步会喘,跑两步就倒,没有一技之长,没有靠山背景,甚至连自保都吃力的家伙在江湖上怎么混?”
她觉得这两个丫头实在是聪明过头了,需要有人再指点指点。
“所以,下次不要再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而且下次再向你们家爷汇报时,也不用搞得草木皆兵。”
“对不起,夫人!奴婢们只是好奇心起,惹夫人生气,请夫人责罚!”
红烛与冰昔顿时脸色大变,竟在大街上就要下跪。
一见这阵式,周影忽然觉得怪没意思的。
……累哦,不过是普通的言辞而已,她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扶住下跪的身子:“没什么,起来吧。我根本就不在意的。”
“请夫人责罚!是冰昔冒犯!”冰昔却并不承情。
努力抑住叹气的冲动,大眼睛左右瞟瞟就笑弯弯地眯了起来,努了努嘴:“好吧,不然你也不死心。瞧瞧。”
冰昔随着她的动作看向她晃动的手……猛然睁大眼,再看像夫人,眼中闪着不确定。
“嘻嘻,就是喽!瞧瞧为了惩戒你们,我可是大出血了呢!”
垂涎的大眼睛里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让人看了恨不能也都随了她一起心疼似的。
“哇,好甜呢!就这个味儿是横越了几百年都没变的,我喜欢!”
啃着右手的,盯着左手的,说着别人听都听不懂的话,大眼睛眨得满足惬意,精巧的五官时不时地因那甜甜的酸缩到一起,十分可爱。不由地让看着的人竟也觉得吃那价廉的冰糖葫芦也是享受了天大的幸福。
“你们也不要发呆,快吃嘛!”
红烛和冰昔面面相觑,看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哭笑不得:这新夫人的“责罚”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心中是被那股暖意浅浅地温着,于是,感动之下,那个最大的疑问终是没问出口。
直到入夜就寝之时,她们才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那些不入流的地痞疯得疯,死得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今日出去玩得可是开心?”
一同用过晚餐之后,沈君然看着周影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便笑着问。
“还好吧。只是闷太久了出去透透气而已,也没什么太大的新鲜。”
周影却并不看他,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过,逛了一天累了倒是真的。”
说罢,还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是因为那些‘奇人异事’吗?”不过不打算让她过关的沈君然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奇人异事?”周影看向沈君然,冷笑。
“倒真是有一些,你不提我还真忘了呢!不过夫君大人也该体谅体谅为妻我逛了一天的辛劳才是。而且,再怎样精彩的‘奇人异事’,相信夫君大人在听到第二遍的时候总也该会厌烦才是。而且,听为妻我的讲述绝对没有旁人来得精彩!”
好大的火气啊。
“我还以为夫人你愿意与为分享那些趣事。不过,既然夫人着实累坏了,那么就早点儿休息吧,以后再出去玩儿要注意身体。”沈君然温和地笑着说。
“分享?”周影起身走向自己的卧房,“我还以为早已经就是了呢。”
是夜,一轮残月挂在黑幕间,繁星闪耀,就像最无辜的孩子们用着他们纯真不解世事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你一般。
悄然无声地立在那已然熟睡的人儿的房门外,像是聆听着什么,又像是守护着什么,却并无其它动作,只是默默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仿佛不知时间流逝般定定地站着。直到街上远远地传来了打更声,沈君然才若恍然惊醒般地睁大了眼,抬头看了看还未见曙明的天色,竟已到五更天,望着那扇门有些出神,不知不觉中又守了她一夜。
当纯黑的夜终于泛起略带暗深的蓝时,鸡鸣啼晓,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身子,缓缓踱步,穿过长廊,越过中庭,静静地停在园子中,这才仰望天幕。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笑了,眼中柔情泗溢。
有名字的镜子啊……我刚好也知道这么一面呢。
那么,如果这才是你的目标的话,你准备以什么来换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