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寒是第一个走进自己客房的人。
卸了身上的简单行李,他一屁股坐到了新收拾干净的床铺上。
真舒服啊……坐了两天船,睡了两天的摇晃的船板,现在能结结实实地坐上这么好的床,他不禁感慨万分。
坐在床上回想从家里出来的日子到现在,他仰起头,闭上眼睛,轻呼出一口气。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匆忙,使得他也只得忙忙碌碌地接受现实,却没有太多时间去消化整理。眼前的事情,就好像是让一个一直只吃窝头的孩子立刻去吃掉一席山珍海味,狼吞虎咽之余,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细品味个中滋味。
从一开始自己一门心思的对身份的追究,到在街上巧遇凌若水,那风餐露宿却充满期待的心情;见到尉迟静澜后的那种吃惊,初入一个未知世界的好奇,对身份的渴望和对过去生活的留恋在心底里的矛盾冲突,那些苦涩的滋味、被冷冷对待的那种感觉,也是第一次品尝。
短短的几天,他真的觉得,自己经历了这17年来最多的事情。如果没有这场寻找身世的旅途,他可能还要好久,或者一生也未必能体会到这些事情带给他的东西。
因为有着一开始尉迟静澜对他冷冷的劝告,所以当再一次面对林成则对他的询问时,他从容镇定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他的命运,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何不痛快的进行到底。而且事实上,当林成则和盘托出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
身负着灭门仇恨,肩负匡正武林的使命的他,现在必须舍弃卢迪的身份,主动成长为萧红鹰盟主的独生子。否则,他便是不忠不孝。而他从小就被教导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
握了握拳头,他说服自己要坚定信念,虽然现在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定,知道自己还没有什么力量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但他不能对不起一直帮助他的尉迟静澜,也更不能对不起对他殷殷期许的林伯伯。
想到尉迟静澜,他心里又多了个想法。回想种种尉迟静澜的言行,他总觉得尉迟静澜是知道自己的事情的,而且不止是知道身份,说不定就连他这17年的事,也了若指掌,可是为什么呢?林伯伯不是说,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虽然是密友,却已经断交了么。为何还要辛苦地帮助自己呢?他猜不透。总觉得那个人就像他的长相和行踪一样,是个谜,难以捉摸,但却又不知为何,总是很愿意相信他做的决定。也许这就是他与众不同之处吧,他想。
脑中的念头像丝线一般越扯越多,还不断地彼此纠缠,打起结来,越理越乱,越乱就越想要整理。
萧楚寒就这样深陷在自己的思维里,忘记了时间。
另一边,尉迟静澜被带到自己的房间后,喝了口水,简单地打理一下衣服,也疲惫地靠进床里。
他的身体并没有萧楚寒或者凌若水那样疲惫,靠着惯武的身体,他并没有感觉酸痛之类。但精神上却是疲惫不堪了。
白皙的脸上,是那苍青色的眸子,里面闪烁着意味深沉的光亮。
“父亲,我这样做,您觉得对吗……今后,我又该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