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听上官箫如此说,仔细想了一想,是了,那绿衣女子口口声声要定儒见她家小主人,想必她的小主人就是郡主。一时定儒与绿衣女子的对话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她脑海里,绿衣女子痛恨定儒不肯见她的主人,所以蛮狠地与阮卿动手,原来她在为她的主人吃醋!是了,定儒不肯见郡主,他的心里是不愿意娶郡主的,一定是平南王一厢情愿,一定是的。想到这里,阮卿的脸色顿时明朗起来,站起身抹干眼泪道:“我要回去问他,他一定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他不会答应的!”
上官箫见阮卿抬腿便往外走,凝了眉叫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阮卿转过身来与他对峙,迎向他炯炯的眸子:“他不会骗我,定儒哥哥不会骗我!”上官箫心中一痛,冷笑道:“上官寞是我叔叔,你怎能这样叫他?”阮卿道:“他是你叔叔,与我什么相干,又不是我叔叔!”上官箫道:“你母亲是他嫂嫂,你弟弟是他侄儿,我是你的未婚夫,他不是你叔叔是什么?”
阮卿心里一阵揪痛,眼泪夺眶而出,大叫道:“不是,他不是我叔叔!你是坏人,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上官箫的眉头皱得更深,心道:我为她操碎了这颗心,她却说我是坏人,世上竟有如此没有良心不知好歹的女人,可我却为何这般为她着迷?我这么多年来的情真意切,居然比不上上官寞的虚情假意,她简直是被糊涂脂油蒙了心了!他心中怒极,拍案而起,对着阮卿的背影喝道:“阮卿,你给我站住!你休想走,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我!”阮卿身子颤抖了一下,显是被上官箫吓着了,可是她在原地顿了顿,仍是迈步向前走去。
上官箫眉头紧紧地攒了起来,阴冷冷地道:“阮卿,我不想点你穴道,立刻给我站住!”阮卿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脸色已有些发白,她怯生生地望着上官箫,道:“箫哥,你变了。”上官箫见她被吓坏了,心中暗暗后悔,缓了语气柔声道:“只要你不走,以后都陪着我,我立刻就变回来,好不好?我仍像以前一样宠着你,伴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阮卿摇了摇头,道:“箫哥,我不能嫁你。”上官箫脸色顿时一黯,道:“别说孩子话了!”阮卿募然想起在虎丘山上,她倚靠在定儒怀中,满腹深情地说想嫁给他,他竟说她是孩子话。此刻,她清清楚楚地告诉上官箫,她不想嫁给他,他也将它当作孩子话。她黯然笑了笑,轻声道:“你们都不信我,都不懂我的心!”说罢,她决然转过身,迈步离去。
上官箫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跌碎的声音,看着阮卿一步步走远,一瞬间令他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更残酷的事,若然不把阮卿留下来,便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吧,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他怔怔地立在当下,身体似乎已支离破碎,摇晃着仿佛要跌倒,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在他终于要放弃之前,右手已经超越他的思想,打出了一颗冰玲珑,撞在阮卿的脊柱上,立刻将她定在原地。他沉沉地说道:“卿儿,不要逼我伤害你,不要逼我痛恨上官寞,你们不能欺人太甚!”阮卿死也想不到上官箫会拿冰玲珑打她,心道:箫哥真的变了,变得跟上官寥一样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定儒哥哥,一定会对付他的!她惶恐地道:“是我的错,你不要恨他,你要对他做什么?”上官箫听得她嘴上心上一刻不忘上官寞,怒火不可抑制地升了上来,气极反笑:“你问我要对他做什么?该问问他要对我做什么才是。他如此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造反,想置我们于死地,我这少主难道是死的不成?我知道他有他的苦衷,有他的仇恨,我不怪他。但他若想连你也夺走,未免过了头了!”
阮卿再说不出一句话,的确,定儒要剿灭傲然宫,而上官箫是傲然宫少主,如何能坐以待毙?她总以为上官箫为人温文和气,心地宽厚,如今看来,那只是没有被惹怒的上官箫而已。他心胸甚广,可以宽容而一笑置之,可是一旦得知了她并不钟情于自己,那最最原始的妒性便被唤醒了。他绝不,绝不拱手相让!不仅如此,他来到江南不久,竟对上官寞的一切动向了若指掌,他从上官寞眼皮底下掳走阮卿,他出手狠辣清理门户,这一切的一切,足以令阮卿震惊。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上官箫变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如此,沉稳机敏,心细如丝,当机立断。傲然宫少主,岂能是凡夫俗子?是她太不了解他,也许是她根本没有试着了解他。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心中似倒了五味瓶一般,震惊、担忧、焦急、悔恨种种滋味掺杂在一起,只调出了一种味道——苦。再睁开眼时看见上官箫站在面前,他望着她,只是望着她。也许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或许根本不必说什么,他的心早已赤裸裸地交给了她,她懂便懂,不懂便不懂,何须多言。阮卿看着他不再温煦的眸子,它似乎忧闷、寂寞、深不可测,却依然炯炯,锋芒毕露。一瞬间让她想到了上官寥的眼睛,锋利之中藏着千年不化的悲伤,他的心里,该有着怎样的苦痛?阮卿不由得轻轻地叹息,柔声道:“箫哥,你心中也苦得很!”上官箫微微一笑,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说道:“只要这样看着你,便一点也不苦。”他轻轻将她抱起,朝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