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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不许人间见白头(中)

女妖心中一震,转过身来,怒吼道:

“什么?谁封了她的哑门,是上官寥么?老娘不将他熔筋化骨我就不姓商!”

上官筝“扑通”一声跪在女妖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衣摆。女妖咬牙半晌,才敢定眼瞧她:白皙得吹弹即破的肌肤,淡淡柳叶轻眉;一双眸子柔和莹亮,此时却因噙满了泪水而楚楚可怜;琼瑶般的小巧鼻子,樱桃小口,唇略薄而柔嫩。她果然像极了二十五年前的商韵儿!

女妖再也承受不住,掩面而泣,恨恨地道:“上官寥,是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们母女一辈子!”说罢跪下身抱住上官筝嚎啕大哭。上官筝已是哭得气息微喘。女妖怜惜地捧住她的脸,巨大的喜悦之下,脑子又开始混乱:“孩子,别哭了,哭红了眼睛就不好看啦!”想了想,又道:“我这外孙儿多大了,快生了吧?我得给他赶几件小衣服,人家宝宝都有外婆疼,我家宝宝也有!”

听到这里,阮卿忽然想起自己的外婆,她住在金陵,这么久没有去看望她,她应该很寂寞了吧。思及此,阮卿一阵止不住的心酸,眼泪汹涌而出。只见女妖皱了皱眉,连连摇头道:“不不,我得先见见女婿,先见见女婿。怎么办,我…我身上没带见面礼,我…我连外孙儿的红包都给不了…”上官筝见女妖喜得语无伦次,越说越急,忙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轻拍她的手背。女妖怔怔地望着她道:“筝儿,为娘的这副模样,可把你吓着了?”上官筝笑着摇头。

一旁的楚不归走上前来,将上官筝和女妖扶起,说道:“母亲,筝儿,先起来,有话慢说。”女妖定定地瞧着楚不归,看着看着,眼里流露出异样的神采,无比的喜悦,无比的满意。楚不归向女妖道:“我叫楚不归,筝儿的丈夫。”女妖频频点头,笑着开口道:“你们…”阮卿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牵动肌肉,被女妖掌力震伤的胸口更加剧烈地疼痛,她忍住痛,说道:“师父,先给筝姐姐化解了冰玲珑,让她慢慢跟你说嘛!”女妖恍然,连连称是,忙运功给上官筝化解冰玲珑。

定儒遣走了那十几名武夫,命他们请大夫,又将阮卿抱进舱中放在床上。阮卿道:“把我带进来做什么,师父身上那么多故事,必定要讲给筝姐姐听的,我也要听。”定儒凝眉道:“先养养伤吧,你这傻瓜,白白受了这一掌。”阮卿抿嘴一笑,道:“我怕你受伤嘛,哪里知道七爷武功那么高,竟是深藏不露呢?”

定儒见阮卿奋不顾身为他挡掌,心中早已震动,原先的怀疑猜测都抛却了,如今见她剧痛之下,仍娇俏俏地与他顽皮贫嘴,显是不愿叫他担忧,一时心中爱极,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搂了她说道:“七爷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定儒此时是真的想对阮卿掏肝吐胆,谁知阮卿却笑道:“我现在只想听商韵儿的故事,你的故事暂且搁着吧。”

定儒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那你先歇着,大夫一会儿就来了,我替你出去听故事,回来告诉你。”阮卿道:“好,你快去。”定儒道:“我再陪你一会儿。”阮卿微微摇头,闭上眼笑道:“不要,你快去听故事,别听漏了,我要睡会儿。”定儒笑着答应,替她掖好了被子,转身出去,关上门。阮卿这才捂住胸口,痛得眉头拧成了结,睁开眼却见定儒又立在床头,她再也强笑不出来,轻声道:“你…你怎么又进来了?连脚步声都没有,七步轻身果然名不虚传。”定儒心中大痛,握住她的手道:“别说了,傻瓜!”

二十五年前,也是这样的春花烂漫的季节,风景如画的江南…女妖的眼睛似乎清澈了许多,温柔地注视着上官筝。那一年,平川镖局总镖头商赫的女儿商韵儿,才刚满十八岁,但因为自小随着父亲走南闯北,艳名早已传遍江湖,被誉为武林第一绝色。

一场武林大会,聚集了中原乃至南蛮北塞各地的英雄好汉,也开始了商韵儿爱恨纠缠的人生。召开武林大会借了商家的临湖山庄,活泼热情、口齿伶俐的商韵儿忙里忙外地接待客人。明艳照人的容貌,一口夹着苏州土白的官话,引得众多气血方刚的汉子对她又是喜欢又是垂涎,有的竟还开口挑逗。商韵儿不胜其烦,又因自己是主人不便翻脸,倔强的她也不肯告诉父亲,只是默默忍耐。

可自从那个人来了之后,那些粗鲁下流汉子都变了脸色,对她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商韵儿起先不明白怎么回事,慢慢地才发现,那些汉子对那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甚为忌惮,显是吃过他的大亏。商韵儿饶有兴趣,私下里与他攀谈起来。他容貌甚是俊美,身形挺拔,不苟言笑,凛然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询问之下才知,他竟刚满二十岁。

她说:“公子气宇不凡,人中龙凤,小女子钦佩得紧。我叫商韵儿,宫商角徵羽的商,琴韵的韵,我们交个朋友吧!”商韵儿是江湖儿女,性情直率大方,快意恩仇,看谁顺眼便与谁结交,丝毫没有男女门户之见。他静静地看着她,深黑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他说:“关东傲然宫,少主上官寥。”商韵儿笑道:“上官公子高义,替我震住了那些下作东西,小女子不胜感激。”上官寥并不否认,只说道:“与我相交,便是一辈子,姑娘不后悔?”商韵儿毫无机心,笑道:“自然是一辈子!”

在商韵儿心里,朋友相交贵在长久,一生一世是自然,若是知己,甚至还要来生来世。她不知道,上官寥从跨进临湖山庄便看上了她,他做事当机立断,毫不犹豫,他见有人为难她,立刻将冰玲珑喂进了他们的穴道。他的心里,商韵儿已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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